“女兒不知,”季瑤嗫喏出聲,眼神卻明顯在閃躲。
“你與娘親還要說謊嗎?”
太師夫人更生氣了,擡手還想打,但對上季瑤含着熱淚的眼眸時,終究無力的垂下了手,她歎息一聲:“沒想到我聰明一世,竟會生出你這般蠢笨如豬的女兒,你知不知道,你想害蘇家姑娘不成,反而害死了李夫人,啊?”
季瑤到底是年紀輕,一聽死了人,心裡難免後怕,也顧不得哭了,隻喃喃道:“寶蟬那死丫頭,她不是說藥量不足以緻命的嗎?怎麼還會害死人呢?我去問她,娘親,女兒這就去問她……”
季瑤越說越起勁兒,瘋了般的要跑出去找寶蟬興師問罪……
太師夫人連忙拉住她的胳膊,低聲斥責:“糊塗東西,你還想鬧得人盡皆知不成?且聽娘與你細說,李夫人原有舊疾,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又腹瀉不止,娘雖不知其中有無關聯,但瑤兒也莫要擔心,這件事,娘已經處理好了,眼下最緊要的,就是得及時毀滅證據……”
這一方,太師夫人換好衣裙後,風風火火的趕去客房,沒等她尋到彩月,卻最先見到了一襲便衣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身後,還站着惶惶不安的季太師與諸位參加壽宴的大臣們。
來不及細思量,太師夫人慌忙跪倒,連聲音都是微微發着顫的:“臣婦參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駕到,臣婦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越峰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隻不急不緩的道:“太師壽辰,吾未免大家過于拘謹,才特意喬裝前往,哪成想吾才進太師府,就碰上這樣的污糟事,參加個壽宴,竟會鬧到要請醫者的地步,知道的是夫人禦下不嚴,手底下的人不幹淨,不知道的,還當是夫人假借太師祝壽的名堂,設了一場鴻門宴呢!”
“臣婦不敢,”大越的皇以國為姓,眼前這個龍章鳳姿,氣質高華的少年,就是大越的太子殿下越峰。
太子年不過十八,身上卻自帶一種睥睨天下的上位者氣息,令人不容忽視半分!饒是太師夫人自诩聰慧,也不敢當着太子殿下的面兒耍心計……
“幸而諸位夫人無礙,否則太師夫人恐怕是一死也難逃其咎了!”越峰說完這話,便沒了下言……
太師夫人則暗暗揣度起太子殿下話裡話外的意思。
第一段話看似苛責,實則是給她找了個摘清自身的台階下,“禦下不嚴,手底下的人不幹淨。”
第二段話,則是暗喻客房裡的夫人身體無礙,她不必在懸心吊膽……
然,太子偏袒歸偏袒,但觀這神情眼色,又的确是不太好看哪……
空氣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半晌,太師夫人等來的不是免禮,而是蘇禹大着嗓門的叫嚷:“哎,我女兒哪去了?本将房前屋後的找,都沒找見哪!”
緊接着,兵部侍郎有些蒼老的聲音也傳來:“我女兒也不在此處啊!”
李尚書未等開口,卻見太子眉頭微蹙,以審視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師夫人,沉聲問:“其他人呢?”
“諸位都莫要驚慌,”
太師夫人略略擡頭:“另幾位夫人與姑娘,都在後花園中小坐呢!”
“走,帶吾去看看,”這話,顯然是對着太師夫人說的。
“臣婦領命,”
太師夫人不敢怠慢,當即起身,引着太子等人往花園方向去了……
後花園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彩颦帶着人前去收拾碗碟,蘇桃自是不依的,隻道:“客人未散就急着收東西,太師府難不成要攆客嗎?”
“蘇姑娘說的這是哪裡話,”
彩颦到底是太師夫人的大丫頭,反應極為靈敏……
她當即笑吟吟道:“水流已住,席上也盡是些殘羹冷炙,待丫頭們撤去空盤,再為蘇姑娘添些新菜可好?”
若是旁人聽到這話,保不齊就耳根子一軟,客随主便了。
但蘇桃明知殘羹冷炙中,有害人遭罪的髒東西,又豈會随了她的願?
“若我說,就不讓你撤呢?”蘇桃似笑非笑的看向彩颦……
彩颦一噎,默了半刻,卻是直直的跪下.身去,言辭懇切道:“求蘇姑娘垂憐一二,莫要為難奴婢了……”
她這一跪,跪的實在聰明。
蘇桃若執意阻攔,任由侍奉太師夫人的貼身丫頭跪地不起,便無異于打了太師夫人的臉面;若讓這丫頭如願撤走碗碟清洗,證據則都會洗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