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的厲害,說話聲音也仿若羽毛落水般,輕輕柔柔:“且我還自信眉不畫則翠,唇不點而紅,臉不塗脂粉也夠白,既如此,我用季瑤塗脂抹粉挑選衣裙的功夫,補一補覺又有何不可?”
她合着眼,迷迷糊糊的,仿佛聽見墨辰輕笑一聲,還說什麼:“本相乃生平頭一次見,一個女兒家竟能為自己的懶惰,找這麼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還眉不化則翠,唇不點而紅……蘇桃啊蘇桃,放眼大越北狄,兩個國家的閨閣女兒加一塊,都再也找不出如你這般臉皮奇厚無比的人物了……”
蘇桃:“……”
合着你說實話就行,我說實話就是臉皮奇厚無比了呗?
罷了,她也懶得再無人争辯,昏昏沉沉的就又睡過去了。
蘇桃并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若非陽光刺眼,她也許還不能醒過來。
掬一捧清水洗面,她利落的綁好頭發,換上月白色窄袖長裙,一應收拾妥帖,她直接就往太師府方向去了…
不出所料,季瑤今日妝容極為精緻。
且她為主動“示好”,早早就站在大門口等着,直等到腿都發酸了,才瞧見蘇桃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心裡罵人千百遍,卻眉眼俱笑,主動往前迎了好幾步。
她親昵的拉住蘇桃的手:“好妹妹,你可是讓我等的好苦啊,若妹妹再不來,我可就動身去宰相府尋你了。”
蘇桃:“……”
咦,她肉麻死了。
師父曾說,女人會撒嬌,男人給買珠寶,季瑤這做派,若用在男子身上那還不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呀?
可惜喽,季瑤将天賦用錯了地方,她一個女兒家,根本不吃這一套。
心照不宣的兩人,相攜着進了客廳,太師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幾日前參加太師壽宴的夫人姑娘們也都在。
“蘇家姑娘,快,坐到我身邊來,”太師夫人熱絡的招呼着蘇桃。
蘇桃也不端着,微微一禮,坐在了太師夫人左手邊的第一張椅子。
季瑤則與她相對而坐。
許是未免遭人诟病,太師夫人身着素色,就連府上的丫頭小厮們,亦是一素到底的裝扮。
沉默半晌,太師夫人緩聲說道:“今日我邀請諸位前來,一來是為太師壽宴照顧不周,我特意備了些薄禮聊表歉意,二來也為大家聚在一起,閑話幾句家常,也好打發了漫漫時光……”
話音将落,那些丫頭如魚貫入般相繼而進,人人手裡都托着承盤。
“承盤上的禮物,都是我的小小心意,還望諸位莫要嫌棄。”
太師夫人不吝贊美之詞,将在座所有人都挨個誇一遍……
“趙夫人膚白勝雪,那串紅瑪瑙豔麗奪目,唯有你的膚色才襯得起;許夫人性情端莊持重,那對翡翠玉镯大氣秀美,成色極佳;沈家姑娘溫婉可人,這支玉蘭步搖與你的心性極為匹配……”
太師夫人每點到一個人的名字,府中丫頭便會托着相應的禮物,以半跪之姿,将禮物呈到賓客身前……
她們亦會起身謝禮,暗自竊喜:太師夫人真是好大的手筆,送出的禮物無一不是精緻奢華,極為貴重……
很快,太師夫人看向若有所思的蘇桃,聲音也愈發溫柔:“蘇家姑娘生的玉雪動人,眉目如畫,自從上次見面,我就打心眼裡喜歡的緊,”她擡了擡手臂,繼續道:“這套金絞絲鑲粉玉桃花頭面,乃是我特意為你挑的禮……”
話落,彩颦與彩月将禮物呈給蘇桃,整套頭面包含一支頂簪、一對鬓钗、一對長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對掩鬓、一對耳墜、一對手镯,一對指環,以及花钿、小钗啄針若幹對。
旁人都是一件,唯蘇桃得到一整套,足有二十七件之多……
适才還沾沾自喜的人,在見識到蘇桃所得到的珍貴頭面,登時就覺得自己手裡的禮物不香了……
許夫人笑着調侃:“大越國以青白玉最為常見,翡翠次之,許是我見識淺薄的緣故,今日乃第一次得見如此色如桃花,巧奪天工的頭面!”
“哪裡就是許夫人見識淺薄了,”
趙夫人接過話茬兒:“我尚在閨閣時,父親曾送我一對粉玉耳墜做為生辰禮,那成色遠不及今日所見,我都寶貝的跟個什麼似的,珍藏至今呢!”
……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滿大廳都泛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此時的蘇桃,她心裡正有兩個聲音打架呢,一個聲音說,若貿然收下這麼重的禮,她必然會引起所有人的嫉妒,且太師夫人此舉,明顯動機不純……
另一個聲音又說,有錢不要小蠢蛋,這套頭面若被換成錢,比她那天磕頭賺得都多,至于别人嘛,嫉妒就嫉妒了呗,又不能拿她怎麼樣的……
蘇桃對金錢極為敏感,究其原因,是源于師父給她從小就灌輸的思想:“從古至今,錢都是硬頭貨,且你作為徒弟,理應孝順師父,師父去青樓找個姑娘聽個曲什麼的,都需要很多錢!”
思量半晌,她站起身來盈盈一拜:“蘇桃多謝太師夫人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