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告訴過她，皇宮裡的紅牆綠瓦之下，埋盡了紅顔枯骨，也葬送了無數女子的灼灼年華……

那些道貌岸然的王公大臣，為保身家富貴，養女十幾載，卻一朝将女兒送進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去。

入宮的女人，無非兩個結局。

妃嫔們運氣好的，能榮寵一時，生下一兒半女傍身，已算不小的造化了；若運氣不好，終其一生，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幾次，隻等皇上百年之後，還得跟着入皇陵殉葬，着實可悲、可歎！

她那時聽得直歎氣，師父卻揉.揉她的腦瓜頂兒，輕聲安撫道：“徒兒，縱然天下間的父親都利用親生女兒保榮華，你的父親也斷不會如此行事。”

師父說的笃定，笃定到她有一瞬的錯覺，師父與爹爹本為同氣連枝。

頭垂的更低了幾分，不多時，她跟着太子踏過台階，進了朝合殿。

随着太子說出：“禀父皇，兒臣已将蘇将軍的女兒帶過來了！”

蘇桃當即屈膝而跪，以左手按右手，支撐在地上，而後，緩緩叩首，手在膝前，頭在手後，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稽首禮。她不急不緩的道：“臣女蘇桃，拜見皇上，願皇上長樂無極！”

皇上懶洋洋掃一眼跪在殿中的人，問：“蘇桃，你可知錯？”

“臣女不知！”

“你不知？”

皇上猛地站起身來：“趙大人參你橫行霸道，動手打傷他的女兒，狀都告到孤這裡來了，你還不知錯嗎？”

蘇禹：“……”

這怎麼跟他想象的不一樣？不管了，風頭不對，先跪再說。

蘇禹一摟官袍而跪：“皇上，老臣的女兒膽子小，不經吓。”

“膽子小？”

“孤看她膽子大的很！”

皇上抄起案上的折子，直接砸了出去，蘇桃沒等表現出害怕，趙大人反而先被吓得一哆嗦……

皇上這才接着往下說：“蘇桃，你且與孤說實話，為何要動手傷人！”

突然大聲：“今日，若不能給趙大人一個交代，孤就将你送到刑部大牢，讓你見識見識大越的三千種刑法！”

“請皇上明鑒，臣女動手傷人，本為事出有因！”蘇桃略略擡起頭，神情不卑不亢：“昨日，臣女應邀前往太師府，太師夫人曾贈予厚禮，趙雨蝶心生嫉妒，便在人前百般羞辱于臣女。”

蘇桃又暗掐自己一把，眸中隐隐含了淚花兒：“她說旁的，臣女尚且能忍，但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罵臣女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野丫頭，臣女的娘親去的早，最聽不得旁人說這些……”

蘇禹聽見女兒受委屈，再也跪不住了，他不管皇上仍在，兩步就跨到趙大人身前，拽住了趙大人的官袍。

“姓趙的，你怎麼教的女兒，小小年紀嘴巴竟這麼毒辣？”

“蘇禹，在孤面前你也敢撒潑？”

聽皇上這麼說，蘇禹又重新跪在大殿上，道：“老臣的兒子為大越抛頭顱灑熱血，就這麼一個女兒，竟被區區文臣之女百般欺辱，且趙大人明知自家女兒理虧在前，還有臉惡人先告狀，老臣一時情緒失控，還望皇上寬宥則個！”

“一人之供，不足為信！”

趙大人不講理的勁兒也上來了：“誰能證明我家女兒出言挑釁在先，而并非是你家女兒惡意滋事呢？”

“老臣能證明，”季太師的性子，一向不願多事，然，昨晚夫人與他提及過此件事的來龍去脈，又恰逢今日前線傳捷，皇上心裡自不想深究，既如此，他倒不如順水推舟，賣個人情……

“就在昨日，賤.内曾與老臣提及過此事，說趙姑娘出言挑釁在先，蘇姑娘動手在後，事發時，兵部侍郎之女沈心怡、工部侍郎之女陳婉甯皆在。”

“皇上若不信老臣，大可将兩位人證也拘到朝堂上問一問。”

“孤，還沒有那個閑工夫！”

皇上掃一眼冷汗涔涔，抖如篩糠的趙大人，道：“你女兒嘴上不留德，也怨不得旁人氣不過要動手，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申辯的嗎？”

“皇上，縱使小女有錯在先，她也已經受到懲罰了，然，蘇将軍的女兒下手狠辣，緻使小女傷到了腦袋，無法認人，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話說到這，又巧妙的繞了回來。

蘇禹瞪圓了眼睛，道：“姓趙的，依你的意思是你女兒罵人可以，嘴欠被打就成了我女兒的過錯嗎？”

随即蘇禹看向上座的皇，那表情就像再說：皇上，臣想打人怎麼辦？

皇上似乎領會了他的意思，攥了攥拳頭：那你也不能在朝堂上動手。

“皇上容禀，”

蘇桃亦在此時開口，打破了僵局：“臣女自幼跟在師父身邊，通曉一些醫理，趙大人既說趙姑娘傷到了腦袋不認人，那臣女也願将功補過，自薦前往趙府，醫治好趙姑娘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