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青菜,現摘的青菜…”
“幹果蜜餞,甜點心咧,客觀,要不要稱點……”
“蘇将軍,”
一鳥販熱絡的打着招呼:“草民昨日新得一隻鹦鹉,您瞧瞧這毛色鮮亮,翠色可滴,又能口吐人言,您帶回去給姑娘解解悶兒也是好的……”
鳥販才說完,那隻鳥兒就特給面子的連說兩聲“你好”。
蘇禹當即從懷裡摸出銀錠子,拎起鳥籠離開,身後再度傳來鳥販的聲音:“蘇将軍,您又給多了!”
“無妨!”
蘇禹帶着蘇桃走過半條街,才欲回府,一道尤為突兀的聲音傳進耳畔。
為什麼說是突兀呢?滿大街的買賣吆喝,繁華如織,就他一人哭着喊着道:“賣身葬爹,賣身葬爹!”
且聽這聲音,還是個漢子。
蘇禹調轉了方向,蘇桃則緊跟其後,循聲找到了賣身葬爹的男子。
男子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穿着一襲粗布衣衫,在他正前方,以半截葦席卷着一老者的屍身……
蘇禹打量着細胳膊細腿,卻面色紅潤的少年,問:“死的是你親爹?”
“正是草民的親爹,”少年低眉斂目,規規矩矩作答。
蘇禹嘶了一聲,摸摸下巴道:“這老子跟兒子長得也不像啊!”
蘇桃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瓜兒:“是不像,兒子比老子好看多了!”
少年眸光微動,嗫嚅出聲:“草民…草民的模樣更像娘親……”
“嗯,也對,所謂龍生九子,九子不同嘛,”蘇禹一手拎着鳥籠,一手牽着蘇桃的手:“我們走吧!”
蘇桃沒打算走,指了指那個少年道:“爹,我想買他!”
蘇禹低聲:“這人瘦的家雀骨頭猴肉,買他回去也是無用的……”
聲音極小,卻分毫不差的傳入少年耳朵。少年當即回:“草民乃是莊戶家的兒子,能吃苦能幹活,求大人垂憐,賞草民一口薄棺錢葬了爹爹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突然磕起頭來,悄無聲息的給蘇禹一個騎虎難下。
他适才可都瞧見了,蘇将軍買隻鳥的錢,都夠老頭兒的一口薄棺了。
蘇禹不願節外生枝,将銀錠子丢給少年:“這銀子足夠給你爹料理後事,此後,本将也隻當從未與你見過!”
少年千恩萬謝,且表示自己一定會報答将軍的恩德。
蘇禹則莫名覺得少年有點怪,便不在搭話,徑自領着蘇桃穿過人群。
少年目送着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卻并未去壽材鋪置辦棺椁,而是推着木頭車,将老頭兒送出城外……
城郊群山林立,樹木高大。
他張望着四下無人,才從袖中取出銀針,撚入老者脖頸的穴位,原是沒了呼吸的人,悠悠睜開眼,貪婪的深吸一口氣道:“險些憋死小爺了。”
“休得聒噪,”少年重拍一下他的後腦勺,神色正然:“蝼蟻八十二号,你可以回去跟主子複命了!”
老者揭下皺巴巴的人-皮-面-具,露出同樣年輕俊朗的臉。
“複什麼命?我雖說閉了氣,耳朵卻聽得見,蘇将軍他沒想搭理你!”
少年又重拍他的後腦一下,道:“蠢貨,怨不得你是蝼蟻八十二,我卻是蝼蟻二十八呢,主子派我來是讓我留在蘇姑娘身邊,與蘇老将軍又有何幹?這幾天的點兒,你算是白踩了!”
“哦?!”另一人後知後覺的反映過來:“蘇姑娘她不住将軍府。”
少年轉身就走,餘音朗朗:“你隻管回去與主子複命,萬事有我!”
……
将軍府。
蘇禹才進大門,就急吼吼的吩咐下人:“快去備些姑娘愛吃的菜!”
蘇桃逗會兒鳥,又移步去了後院:“翠竹,我回來啦?”
聞言,翠竹急忙迎出門外,她先是輕輕一禮,而後伏在蘇桃耳畔,道:“姑娘,你師父回信了!”
“我師父回信多久?”
“有兩日了。”
“快将信拿來,予我瞧瞧,”蘇桃說話間,擡步進了閨房,數日未歸,她的房間依舊幹淨規整,纖細的指尖拂過梳妝台,亦是不染半分塵埃……
蘇桃扶着梳妝台緩緩坐下,翠竹也在此時手捧信件進門。
她捏了捏信上的青泥封口,方将信遞給蘇桃:“姑娘,信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