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禹收斂了适才的笑容:“小桃兒啊,爹明日再來陪你說話。”
蘇桃垮下臉,眼巴巴的看着爹爹離開她的視線。
不多時,有人将木桶擡進來,往裡面蓄大半桶熱水,又躬身退了出去。
墨辰慢條斯理的挑着藥,藥塊大了不行,藥塊小了不行,色澤差了還不行,他挑挑揀揀耗費一柱香時間,才挑出一捧他認為完美的藥,丟進熱水裡。
隔着百花屏風,他聽見窸窸窣窣的褪衣聲,蘇桃先用腳尖點了點水,随即,整個人沒進浴桶,隻露出腦袋。
“墨宰相,”她背對墨辰,緩緩開口:“我師父曾說人的心情好了,體内的毒素才會排的更快些。”
“所以?”
“所以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她聲音大了些,聽起來卻是委屈的:“天天呆在相府,我都要悶壞了。”
墨辰倒了一盞茶,他沒有喝,隻是放在鼻尖聞了聞茶香:“腿長在你身上,本相何時說過不許你出去?”
“你那是沒明着說,翠竹都被你吓得不敢讓我出門了。”
“怎麼?”
墨辰撂下茶盞:“你拿捏不了下人,反而怪到本相頭上來了?”
“誰說怪你了?”蘇桃轉了轉眼睛:“墨宰相,我的意思是若由你帶我出門,翠竹就不會再阻攔了。”
屏風那側沒了動靜,蘇桃試探着再次開口,語氣是難得的軟糯嬌憨:“墨宰相,你何時有空,帶我出去走走呗,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良久……
墨辰才淡淡道:“帶你出去也不是不行,隻不過,你得答應本相一個條件。”
此時,水也有些泡涼了,蘇桃取過藥桶邊上的沐巾,拭去身上的水,胡亂穿上衣裙,由屏風後走出……
“有何條件,你直說便是。”
墨辰擡眸,撞見蘇桃三千青絲濕哒哒的垂于胸前,泛紅的頸部線條若隐若現…擡手敲了敲桌子:“這副鬼樣子,還惦記往出跑,還不快将頭發絞幹!”
蘇桃隻覺他突然生氣,莫名其妙,但為了順利出門,她還是乖覺的哦了一聲:“墨宰相,我這就去絞頭發。”
她又退回屏風後,用沐巾仔細絞幹頭發的水分:“墨宰相,我好了。”
她始終笑着,輕跑過去扯住墨辰的雪白衣袖:“我們走吧。”
下意識的,墨辰想要甩開她,但對上蘇桃彎彎的眉眼,墨辰還是隐忍着捏了捏袖子裡的手:“出去後莫要亂跑,莫要離開本相的視線。”偏頭,他又看了蘇桃一眼:“你可是記住了?”
“嗯,記住了,記住了,”
她扯着墨辰的衣袖,催促道:“快走快走,一會兒天都黑下來了。”
不怪蘇桃着急,這一個多月以來,她都要在相府發黴了。
翠竹每日在她眼前晃悠,她能走最遠的路,就是去相府大門口,跟守在門口的男子們說說話。
嗯,蘇桃負責說,那些男子隻負責聽,且他們跟個木頭樁子似的面無表情,更舍不得給蘇桃回應……
蘇桃甚至開始懷念與她拌嘴的官家小姐,至少那些美人眉目宜喜宜嗔,比守在相府的木頭樁子有趣得多……
墨辰一向不喜旁人挨他太近,但今日,卻破天荒的覺得與人近距離接觸,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糕……
蘇桃才泡了藥浴,袅袅藥香萦繞在墨辰鼻尖,藥香與她身上獨特的少女芳香混合在一起,尤其好聞……
拽墨辰袖子的小手突然抽離,那抹香氣也随之越來越遠……
蘇桃進了長街沒多久,就再次瞧見頭戴鬥笠,薄紗遮面的女子。
上次她有要事才沒去追,這次可不能讓人給跑了……
“哎,我看見你了,快站住,”
蘇桃将墨辰交代的話抛之腦後,撒了歡兒的跑開,去追那個女人。
那女人走走停停,将蘇桃引出人群,在僻靜處停了下來。
蘇桃幾個飛掠過去,将女人的鬥笠摘了下來:“美人兒,你是在跟着我,還是在偷偷跟着墨宰相啊?”
鬥笠一摘,露出那女人憔悴的面容,蓄滿雙眼的淚水……
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道:“蘇姑娘,求蘇姑娘為奴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