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得知蘇桃是蘇将軍的女兒,打從心裡生出幾分敬意,她思量一會道:“姑娘且稍等片刻,我去拿藥來。”
她沒本事放走蘇桃,此時能做的,無非是替人找些傷藥了。
麗娘替蘇桃簡單處理了傷口,又囑咐她好好歇息,才歎着氣離開。
蘇桃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她又如何能睡得着呢?她臨行時答應過爹爹,誤不了及笄之禮。
誰曾想,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
明日三月三,她的十五歲生辰,也不知爹爹九泉之下,還能不能看得見。
想着想着,她鼻子開始泛酸,眼淚也不争氣的劃過臉頰……
此時,與蘇桃相隔兩個房間的葬花,正在大塊吃肉,大口飲酒。
“你打算何時救人?”
紅昭坐在不遠處,把玩着手裡的骨笛,大拇指粗細的小紅蛇盤踞在他的左肩,許是察覺到主人情緒不對,它順延主人的肩頭繞到手腕,吐着蛇信舔了舔主人的虎口,頗有幾分讨好的意味。
葬花胡亂抹一下嘴邊的油污:“那是我徒弟,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棋子活着有用,死了則無用,爺不能平白耽擱功夫。”
從蝼蟻二十八過往遞出的信件不難發覺,蘇桃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行事不拘小節,卻又傲到了骨子裡。
過剛則易折,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他擔心遲了會生出旁的變故。
紅昭站起身來,輕輕繞到窗邊,嵌開一點窗縫,往外看去。
三樓視野開闊,他瞧見百餘禁衛仍在樓下,應是奉新皇之命,看守蘇桃。
“那丫頭皮着呢,死不了。”
葬花不知何時也站在了紅昭身後,低聲道:“束縛蘇桃的鐐铐,是選用最上等的镔鐵鑄造,镔鐵堅固,唯鑰匙可解,适才我下樓,瞧那些禁衛兵腰間并無鑰匙,想來那鑰匙還在皇宮裡!”
“唉,也不知新皇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
“管他賣什麼藥,爺想保的人,還沒有保不成的。”
骨笛翻轉于他的掌心,紅昭斬釘截鐵道:“鑰匙在哪,爺都能取來!”
……
翌日。
蘇桃流落煙雨樓的消息不胫而走。
煙雨樓今日空前的熱鬧,一樓二樓都擠滿了人。
季太師的兒子季懷安;女扮男裝,眼巴巴趕來湊熱鬧的季瑤;趙大人的兒子趙玉書,趙玉明;同蘇禹有過過節的胡大人,以及官差十數人……
牆倒衆人推,也不過如是。
當鋪的陳掌櫃也身在其中,他來此處,卻與旁人不同,他是拿了全部家當,打算為蘇姑娘博上一條出路的。
煙雨樓外,有買好的打手做接應。
官差們身着常服,或坐或站,竊竊交談:“瞧趙家公子那副德行,昨兒險些被那女人勒死,我若是他,都沒臉來!”
“可不是,那女人下手也真夠狠的,”另一人瞧着趙玉書脖頸處的傷,不由得抖了三抖:“大哥,我有些怕了!”
“怕個熊,我早有準備。”他鬼鬼祟祟從懷裡取出一個瓶子,給人看了一眼,又匆忙收了回去:“這藥可是好東西,隻消聞上一口,甭管是多烈性的女人,都保她溫柔似水,乖乖聽話……”
不遠處…季瑤亦是低聲:“那賤人往日猖狂,如今失勢,真可謂大快人心!”她瞧一眼身側心不在焉的男人,白了一眼道:“季懷安,你可得争氣啊!”
“長姐,我擔心爹爹責罰。”
季懷安本是妾室所生,平日裡在太師府,并沒有什麼存在感,長姐突然找上他,又撺掇他來煙雨樓,此事若被爹爹知曉,定然會責罵他不長進。
但他不忍放任長姐一人來煙雨樓,思考再三,還是硬着頭皮跟來了。
“怕什麼,天塌下來有長姐頂着,”
季瑤挑了最不起眼的庶子前來,原就是為了惡心蘇桃的……
“諸位,久等了,”麗娘的聲音,拉回在場所有人的小心思。
“奴奉皇上口谕,今晚于煙雨樓競拍蘇姑娘,價高者得!”
“多少紋銀起拍,直說便是。”
說話的,正是昨日在蘇桃手底下吃虧的趙玉書。
“這位爺莫急,”麗娘眼尾輕挑,未語先笑:“起拍價五百金。”
“我出六百金!”
陳掌櫃率先加價,他身寬體闊,衣料華貴,站在人群中本就紮眼。
一開口,圍觀人的目光都紛紛聚集了過來。
“我出七百金,”
第二次加價的是趙玉書。
“我出八百金,”
季瑤也不甘示弱,舉起季懷安的手,示意加價。
“一千金,”
胡大人終于按耐不住的開了口。
全場靜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