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又回過身,看向潭冶道:“昨天的事,真的很謝謝你。”
潭冶仍舊沒接他這句,這回甚至還把臉偏到一旁,手指在被子裡悄悄畫了倆圈。
紀清籬目光微頓,再沒說什麼,直接離開病房。
等人徹底沒了影。
陳卓遠忍不住對身邊:“你怎麼回事啊,剛才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知道跟人多說幾句話。”
潭冶盯着床邊,想到剛才那個人才睡過這裡,硬邦邦道:“你剛才為什麼要表現得跟他很熟。”
“蛤?想跟他熟悉的難道不是你麼。”陳卓遠覺得理所當然,“我這是在幫你創造機會啊。”
陳卓遠為這事操碎了心。
現實是潭冶真的帶不動,想跟人交好,教室食堂圖書館尾随近一年多,結果連招呼都不肯上去打一個。
潭冶這回倒是沒說話了,隻是用種看蠢蛋的眼神看他。
陳卓遠被睨得直發毛,禁不住道:“哎不是,你倆到底怎麼了?”
從剛才起到現在,還真有點劍拔弩張那味兒。
難道昨晚倆人發生了什麼誤會,小清籬沒告訴他?
潭冶左右看看,見病房裡暫時隻他們兩個,才極小聲道:“可他現在在追求我,你這樣,很容易影響我對他的态度。”
“誰追誰?”陳卓遠以為自己聽錯了。
潭冶“啧”了一聲,滿臉“你這都看不出來”的表情,把之前那句話又重複一遍。
這回聲音比之前大不少,食指在底下畫圈的速度更快。
陳卓遠:“......”
看來不是誤會,是真傻了。
他當然知道人應該有夢想,萬一見鬼了呢。
但現在是個大白天,牛鬼蛇神都擱家睡覺呢,哪有空管人間的閑事啊。
陳卓遠走病床邊上,一巴掌摁在潭冶肩上,語重心長道:“哥們兒,醒醒,咱不是在做夢哈。”
“什麼做夢。”潭冶擰眉睨他。
兩人互相看看,似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時間一長,陳卓遠瞅着對方這滿臉認真,自己都打起磕巴。
潭冶平常本就極少開玩笑,何況這件事還和紀清籬有關。
陳卓遠直起身,摸着下巴想了會,換個思路問人,“你知道剛才走那帥哥是誰麼?”
他現在就寄希望于潭冶剛醒,眼神不太好,把人給認錯了。
潭冶冷哼一聲,“我當然知道。”
“紀清籬。”他從善如流。
“江城大學曆史系,身高一米七七,體重一百二十斤,去年績點3.8,口味偏淡,不吃香菜和辣椒,喝牛奶的時候喜歡——”
“停停停停停!”陳卓遠趕緊打住這長篇大論,又問,“你這不挺清楚的麼,還是你剛才在逗我玩呢。”
潭冶說完以後也覺得奇怪。
他怎麼對這個人的信息這麼了解,就跟刻在腦子裡一樣,以至于張口就來。
但他現在腦子亂哄哄的,隻能憑本能道:“總之,他現在在追求我,你平常離他遠一點。”
“也不要随便喊他小清籬。”最後這句語氣格外重。
嗯——
先不說别的,退一萬步講,要真是紀清籬主動追求潭冶。
陳卓遠也不覺得這和他喊人小清籬有什麼關系。
但眼下,他真的有必要找個醫生,把事情搞搞清楚。
-
紀清籬回到學校後,讓康澤幫他把書拿着,直接去了他們上課的教室。
上午十點的《近代史》本來是要請假的,但他現在回來得剛剛好。
剛進門口。
就見最後一排的康澤沖他揮手。
紀清籬準備坐到他身邊。
可還沒完全坐下,就被人摁住肩膀,“老實交代,昨晚幹嘛去了呀,居然還夜不歸宿。”
紀清籬以為對方沒看群消息,回答道:“潭冶被球砸到,我陪他去了醫院。”
“潭校草現在怎麼樣了?”康澤問。
“沒什麼大事。”
“嗯……這件事的确該謝謝他。”康澤停了幾秒後,“但也不該全是你的責任,那些砸傷他的人呢?”
紀清籬這才想起來,“他們昨晚本來也在那兒,後來——”好像就沒影了。
康澤見人這滿臉深思,想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回頭你要是去看潭冶,我跟你一塊,該謝就謝,但還是得把這事掰扯清楚,别什麼都沒說地吃悶虧。”
紀清籬沒立刻答應,回想起剛才在醫院見到的場景,隻道:“他好像不是很想見我。”
“不是很想見你?憑什麼。”康澤抱臂看他,“就因為幫你擋了一球麼,那又不是你讓他擋的。”
雖說這樣講很沒良心,但康澤自诩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覺得一碼歸一碼,人這玩意兒就是不能吃暗虧。
“等等,他不會還想拿這個訛你一筆錢吧?”他差點原地起跳。
紀清籬想起潭冶一見他就往被子鑽的模樣,有些像他小時候養的一隻小白狗,每次看到路過的女生,就會原地刨土,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這行為看着是古怪了點,但沒什麼惡意。
“應該不是。”他搖搖頭。
“那不見就不見。”康澤冷哼一聲,“咱就當給自己買保險了!”
兩人正絮叨着,老師就來了。
曆史專業的講師有個通病,喜歡幾堂課連着上,中途累了,就給他們放些紀錄片。
兩堂課結束後,學生們腦袋暈暈,全在讨論中午吃什麼。
紀清籬這才發現手機裡有三通陳卓遠的未接電話。
趁着康澤還在收拾東西,他提前離開教室,到走廊給人回過去。
結果隻響一下,對面即刻就接了,“小清籬,那個,你下午要是沒課,方便再來一趟醫院麼。”
想起早上潭冶的反常,紀清籬快速問,“出什麼事了?”
對面沉默一會,再度開口時語氣有些詭異:“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你還是過來趟吧。”
“這件事也和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