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立穩身形,不肯扔。
火折子晃了晃,手腕觸到涼物,解裡塵的手指強硬地扣開他的指節,石塊掉在地上,敲擊聲回蕩在暗道中。
他試圖反抗,沒有用。
火光照他一張蒼白的臉,他聽見解裡塵在笑。
“一塊破石頭弄得這麼稀罕,看着不太聰明。”
阿清蜷在身邊的手握了握,小聲反駁:“石頭又如何,磨一磨也能防身。”
那火光一抖,向暗道深處晃去。
阿清追着光束趕上去。狹小的空間隻容得下一人,他跟在解裡塵身後,那背影挺拔,擋在前方,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阿清下意識看了眼身後。
“我能拿一張麼?”
“你是小孩麼?總要拿些什麼才心安?”眼前的背影不停,火光從石壁上照過去,“該不會是怕黑吧?”
阿清不吱聲了。
兩人走了一會兒,解裡塵問:“那老婦人攻擊你時可有什麼異常?”
阿清跟得緊,聞言回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術法,隻知道速度很快,力氣也很大,同她的年紀不太相符。”
一炷香前他還在鎮口與黃狗糾纏,那老妪的那句話讓他瞬間想到了陳氏。但阿清深知弱小,一句話不敢多言,隻道了聲“沒見過”。
“你也不知道,都不知道……”
那婦人眼珠一跳,突然趴下去,一張臉直直對着吓暈過去的黃狗,膝蓋“咚”地一聲,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雙手顫巍巍地在黃狗身上摸。
“那是他……是他……”
阿清心下生疑,不去看人,想走,周圍一片白霧,他走不了。
身後傳來咀嚼聲。
他脖頸僵住,一寸一寸地回過頭去看,隻見黃狗已從後背被撕開,那婦人的腦袋埋進黃狗的身體裡,好像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張血臉猛地擡起來,嘴裡兩塊骨頭,眼球被血污了,她埋首時竟一直睜着眼。
阿清慢慢向後退去。
血從那眼球上流下,那張嘴一開一合:“不在這裡,不是他……”
下一秒,阿清眼前符文乍起,一張枯木般的臉已移至面前。
*
“那時有白霧,”阿清同解裡塵說完,想到了什麼,“同醫館那時一樣,許是她下的陣法?”
“不對,”解裡塵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若是到了能用陣的程度,那便是神志清醒的兇祟才能做到,可按你的說法,她更像失智。”
“同你遇到的那男孩一樣?”
解裡塵想了想:“也不算,那小孩不像在找人,他喊‘阿娘’也是因為我們出現才喊。”
“沒有目的性,不是主動。”阿清低語,“那便是那老婦人在控制他?還是另有他人……”
“現在倒是熱心,”解裡塵沒有回答,聲音幽幽從前方蕩回來,“方才不是還在懷疑我麼?”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想被做成人彘。”
解裡塵蓦地停了腳步。
阿清又被撞了一鼻子灰,擡頭時又見那眼底惡劣,陰影自上而下,火折的微光在他跟前晃。
隻聽解裡塵幽幽問:“我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阿清搖了搖頭。
“你若真的生氣,就不會送我棗糕,也不會給我療傷。”阿清頂着那道目光,實則心裡沒底,“你就是認定了我逃不出你的掌心。”
“我氣不氣,同我罰不罰有什麼關系?”解裡塵擡手抵住阿清受傷的肩骨,頂得人痛哼一聲,“你說我是應當先從這裡切呢……”他手指一轉,換了塊地方,“還是從這裡切?”
阿清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我這人就是學東西快,聽說你們這鎮子的邪祟喜歡人皮,我來時便做了張人皮傘,想看看是什麼感覺。”他看着阿清冷下去的臉色,心念一動,想着這神色可真像,語氣也低了些,“人彘倒還沒學過,阿清,要不你教教我?”
阿清看他良久,神色變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解裡塵正覺得無趣,手指卻被輕輕握住了。
他下意識一甩,卻被拉住,拉他的手在緊張,将他拉至側臉處,一頓,貼上去。
“别切我,你打我好不好?”
鼻息噴在虎口,微微發抖。
他見着阿清咽了口唾沫。
解裡塵把手一抽,火星在空中一起一落,自顧自往前走去。
“解裡塵——”
阿清從後面抓住他的袖帶。
“那你,你還……”
抓他的力道很輕,像是根本沒敢用力,卻想得到一個保證,所以抓着不放。
他沒有拂開那隻手:“看你表現。”
兩人沒有再說話。
*
暗道裡,兩人的腳步回蕩在石壁間,一人輕一人重,輕的那人顯然内功極好,步伐飄然,幾乎沒有漏出聲音;重的那人步伐稍碎,跟不上趟,要跑着走。
兩人同時感覺到不對勁。
“我們走多久了?”
阿清的目光落在前方深不見底的黑暗裡:“許是……半柱香?”
還沒到頭。
阿清想到一種可能:“這是陣?”
“阿清這麼聰明。”解裡塵的聲音在前方,“猜猜是誰做的?”
“那個老婦人?”阿清道,“在你來前她也從這裡離開,我怕她還在暗道裡便沒敢出去……”
解裡塵停下腳步,一回頭,兩人身邊驟起強風,向前後飛掠而去。
“也許還有一人呢。”
“賈宇源?”阿清也想到了,“我見他與你同來。”
掠出去的風刃倏地回返,在兩人身邊落下。解裡塵這回将火折子一伸,示意阿清拿着,自己以指抵牆,繼續往前走。
“你對賈宇源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