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裡塵沿着小徑走。
他步履不快,卻縮地千尺。阿清閉着眼能感受到耳邊呼呼風聲,帶起的風越來越冷。
這地方太安靜了,解裡塵走路本就沒聲響,方圓百裡隻剩阿清的呼吸聲。
“轟隆——”
又一道驚雷,他往解裡塵懷裡縮了縮,天上烏雲更黑,本該是下午的光景卻暗得像入夜,方才堪堪被壓下去的不适感又有擡頭的趨向。
解裡塵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阿清摸了摸前額,開口前先被寒風嗆了聲:“咳,你怎麼走得這樣快?”
“快麼?”解裡塵目不旁視,“後邊有東西跟着呢。”
阿清心頭一悚,目光越過解裡塵的肩,卻被低聲制止。
“别看。”
他迅速别過眼去,餘光裡一個影子在他們十丈遠外亦步亦趨,不過竹葉繁密,更像個模糊的黑塊,人不像人,十分别扭。
他輕聲:“你也甩不掉他麼?為什麼?”
“這裡不是現世,應當是施陣人造出的二重境,相當于又造了個世界。境内萬事随施陣人意念而動,若是他想,現在就可以直接到我面前。”
前方出現建築群的輪廓,朱牆金漆,在昏暗的光線下看着與昨夜斷指的畫面很相像。
阿清道:“他這樣跟着,是想将我們趕去那裡?”
“不是他,是我。”解裡塵側耳傾聽,“要下雨了。”
像是一句谶語,下一刻雨點擦着阿清的耳畔滑下,遠處雜音轟鳴,他下意識伸手去擋,掌心幾點冰涼,頃刻間暴雨壓境。
兩人的氣息湮沒在雨幕中。
白骨中的墨光仍罩在他們身上,可還是有雨絲飄進來。阿清聞到了一股鐵鏽味,伸手接過一滴雨:“這雨不太對勁。”
周圍光線所剩無幾,他看不清,解裡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是血水。”
“血水……就算是二重境,為何要下血水?”阿清皺眉道,“這麼想讓我們去殿内,那必定有東西在等着……若我們一直待在外頭會怎樣?”
解裡塵幽幽道:“同後面那東西大戰三百回合?”
這話聽得阿清笑了聲,笑音噴在解裡塵頸邊,還是兩下。
解裡塵等他笑夠了才道:“先别進去,在外面等等。”
到了。
殿宇近在眼前,兩盞燈籠挂在房檐上,幾乎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解裡塵停下腳步,将阿清放下來。阿清身體尚虛,扶着牆慢慢站起,擡頭一看隻見殿門上三個大字,往生殿。
牆漆脫落,燈籠紙都破了。
他放開手,牆灰粘在指腹上,下意識讓他去掃了眼,一頓:“這是陣紋?”
解裡塵側眼,暴雨下牆灰泥濘,上有刻字。他看了會兒:“不太像……更像是某種記錄。”
他拉着阿清站在檐下,往殿内看去。
殿内一點聲音也無,借着一絲光線能見着幾個輪廓。
“籠子?這地方有野獸?”
解裡塵道:“不一定,也可能是這陣主人心中所想,映在這二重境中罷了。”
籠子一擺,這地方不像是寺院,倒像是個囚室。
阿清想到一路跟過來的東西,一個想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