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手的血。
是因為他……
解裡塵幽幽道:“别告訴我你現在自責到不行,恨不得立馬跪下來跟我磕三個響頭大喊‘對不起我錯了是我害了你’,還要扯下衣布幫我包紮?”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玩笑。”
解裡塵看了眼外頭,若有所思。
二重境中最後的那一刻他看到一道裂縫,他眼尖,順着裂縫看進去,一瞬間巨大的恐懼撅住心髒。
心髒的重顫到現在還十分清晰,這是來自于本能的恐懼。
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那道縫隙裡出來,而那東西……他承受不住。
他被黑潮包裹,那應當是一種束縛陣,受困之人的仙力越是強大就越是作繭自縛。血液迅速從腹部流失,他正思考破陣之法,突然眼前一道光,二重境碎了。
接着便來到這裡。
他将事情簡要同阿清講了講:“所以,我也不知是何人破了那二重境,也許是徐階控制不住陣法,自行破裂;但我覺得也許是……有别人。”
“徐階……那個艮簿宗的宗主?”
阿清話頭一轉,也說起了正事。
“我來時看到外頭有好多紋路,這裡可是你在找的艮簿宗?”
解裡塵道:“應當說,是艮簿宗的第一層。”
“第一層。”阿清咀嚼着這兩個字,問道:“所以……那腳步聲是從第二層來的?”
解裡塵點頭:“不錯。”
阿清仍是不解:“我方才一路跑過來也不見人影,可到了這處,那陣腳步聲卻很清晰。”
白骨飄到他手上邀功似的轉了圈。
阿清道,“是它幫我避開了?”
解裡塵歪了下頭,看上去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什麼。
阿清捧着骨頭摩挲。
“此地無人,卻有仙力;有仙力,卻像是隔了一層水霧。”解裡塵悄無聲息地擡起一道門簾,示意阿清往裡面看,“方才我試過,這一層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另一層的人知曉,所以不宜用太多仙力。”
“那你身上的血會不會……”
解裡塵撚過身上的血迹:“正想翻一翻這院子裡有什麼衣物,就看見某人亂跑。”他說着,下巴往牆上一擡,看形制是一排衣櫥。
阿清跟着走進去。
解裡塵再一旁換衣服,而房間的中央是一個翻倒的沙盤,不僅翻倒,可以說已經裂成了幾塊,順着骨頭的墨光,可以看到上面綠黃相接,像是有草。
阿清走過去翻了翻:“這是……竹葉?”他拿起一片綠色,這東西質地堅硬,像是用竹子削成的,上面幾片竹葉挂着,這麼多聚起來惟妙惟俏,像是一個小版的竹林。
再往前看,一塊碎成兩半的木塊掩在沙土裡。
“往生殿……”
阿清把它撿起來。小小一塊牌子,拿在手裡也不夠二兩重,摸着隻是塊普通的木頭。
他雙手被縛,難以維持平衡,踉跄了兩步單膝跪在地上,看到了更多碎屑。
紅牆白階,青瓦金漆……都埋在沙土下,細細一看隻是一些彩片和石塊。
沙盤旁邊幾道焦糊的痕迹連成他看不懂的文字。
“是不是有人在此地設陣,我們當時進入的就是這個沙盤?”
解裡塵換了身黑衣,走過來。
“應當是。”
他雖然不精通陣法,但這沙盤上殘留的痕迹很明顯,就是各種混雜的仙力殘餘,其中也有他的。
不過,有一點讓他很在意。
除了他之外,這裡頭有其他上仙的氣息。
很微弱,但确實存在。
還有……二重境内那突然暴漲的仙力又是怎麼回事?
按照最後看到的那個畫面,應當是與最後那道打開的縫隙有關。
那麼對方對他如此關照,不一定僅僅就是觊觎他的仙力,而是……以他為祭,要喚出什麼東西?
如今他沒有察覺到太多異常,也許對方并未成功。
是其他上仙阻止了?
“解裡塵,解裡塵?”
阿清的嗓音傳來,袖口被扯了扯:“你在想什麼?”
解裡塵搖搖頭,不欲多言。
阿清又問:“既然是兩個世界,又是艮簿宗,那我們要出去也需找到這地方的陣眼?”
黑暗中有什麼聲音出現,這種聲音很輕微,解裡塵目光微動,捏滅了骨光:“外頭那水杯有人喝水的痕迹,兩個世界未必沒有交集。我們等人過來,再找機會混進去看看。”
正說着,走廊處的廊燈突然亮起,解裡塵帶着阿清一避,遠遠看見有幾盞燈籠僵硬地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