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濃的血腥味。
無名指腹恰巧抵在阿清齒間,一片濕熱。解裡塵沒說話,将人往後一帶,緊緊扣住兩隻手。
阿清抖得厲害,卻真的沒有再動。
周圍安靜異常,人眼失去了作用,感官變得敏銳,解裡塵手上尚未凝固的稠血存在感異常。許久,黑暗扭曲了一下,門口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閉氣。”
手心的熱氣戛然而止,那個聲音在兩人面前頓了頓,就這麼幾息工夫像是過了一整年。
解裡塵空出一根手指往前方一劃,院門處的石墩應聲倒下。
腳步聲離開了。
阿清不知道危險是過去了還是沒有,不敢輕易出聲,也不敢動作,解裡塵沒松開他,反而抓得更緊,像是要将他的手腕給捏碎了,咯得他生疼。
等等,他蹙眉……腕上的觸感不像人手,而像……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阿清有一種直覺,解裡塵在看他。
目光落在他身上,審視,懷疑,還有一絲……慶幸。
“走了。”
解裡塵終于大發慈悲地松開手,阿清剛松一口氣,隻感覺解裡塵指尖勾了勾,白骨被從他頸間喚出來。接着又扯下串在上邊的繩子,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把他的兩隻手腕綁在一起。
……?
白骨收緊繩子,鑽進他的掌心,微微抽動,阿清覺得這東西就是在幸災樂禍。
可始作俑者好像渾然不知,收緊繩頭往上一提,将他整個人提起來。
寬袖滑下去,露出兩段小臂。
血腥味慢慢靠近,解裡塵的聲音帶了點啞調:“怎麼過來的?”
最脆弱的正面一覽無餘,阿清不得已踮起腳,先問道:“你身上的血味很重……你的傷還好麼?”
繩結在手中繞了兩圈,解裡塵不說話。
阿清又道:“我暈過去……醒來的時候就在外頭的牢房裡,骨頭帶我來的這兒……”
解裡塵沉默半晌,另一隻手探向阿清的小腹,阿清一時不察,猛地顫了一下。
“……”
仙力探進去,很快解裡塵的眉頭便皺起來。
他看得清清楚楚,阿清當時吐出的分明是肉塊,可如今再探,裡頭的髒器不僅沒有缺失,連先前被黑須縫補的破損處也有彌合的痕迹。
他收回手:“就這樣?”
阿清的聲音有些猶豫:“除此之外……我做了一個夢。”
“夢?”
“嗯,我站在懸崖上,周圍還有幾個人,我們好像要一起去補天的樣子……”
解裡塵面無表情地松開手,衣褶落下,阿清往他身邊靠了靠。
他想,好罷。
這種問題對一個凡人來說果然還是太難了。
他拎着繩頭背過身,身後傳來一聲嘟囔,阿清踉跄着跟上來,沿着繩頭勾住他的小指:
“……你綁我。”
“嗯?”解裡塵身形靈活,帶着阿清繞過桌幾,道,“不綁你,難道等你什麼時候暴起再給我來一掌麼?”
阿清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沒事麼?”
解裡塵一頓,回了句“還好”,黑暗裡兩人誰也看不見對方,互相沉默了一會兒。阿清一個人跑了太久,好不容易被解裡塵撈了,便想同人離得近些。他一雙手在黑暗裡亂摸,從解裡塵的一隻手摸到另一隻手,唰一聲停下。
五根白骨貼上他的臉,解裡塵轉過身,捏住了他的手腕。
阿清觸到腕骨的位置,這是真真切切的骨頭,他卻沒覺得多瘆人,甚至有些新奇,下意識往裡邊摸過去。
小臂骨,關節,大臂骨,明明是崎岖的,可手上的感覺卻是很涼,很滑,解裡塵他到底……
空氣仿佛靜止,手腕上的力重了些,低沉的聲音從前方響起:“還打算摸多久?”
“唔……沒有多久。”聲如蚊讷,深入虎穴的雙手陡然一顫,阿清“唔”了聲,讪讪收回去,恢複了老實受縛的樣子。
又換了解裡塵的另一隻手抓:“那個……你為何會在這兒?”
“我不知道。”
“嗯?”
解裡塵言簡意赅:“被血手拉下來,就到了這裡。”
兩人走進一個房間,解裡塵捏着白骨,讓它發出微光。
墨光流淌,阿清終于看清了解裡塵的樣子——墨綠外袍不見蹤影,他穿着裡頭的黑衣,血腥味還是重,半面骷髅,五根白骨,頸下的肩骨好像也镂空了。
阿清“唔”了聲。
想摸,忍住了。
這是解裡塵成仙後第一次被人算計,自然不是好臉色,此時覺得阿清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具體怎麼怪也說不出,他皺眉:“你不怕?”
阿清搖了搖頭,仍在想解裡塵的傷處,于是試探着伸手,見解裡塵沒有拍開他,便撫上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