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平川思考間,下方的山脈忽然轟隆作響,将他的意識拉回現實。隻見一道華光自上空投射到山脈上,眨眼間,那些斷裂的山峰緩緩恢複了原樣。
許平川順着華光透射來的方向看去,源頭處,山河儀正漂浮在空中,散發着輝光。
山河儀的前方不遠處,山神正在和陸何歸激烈搏鬥。
脫離了牢房壓制的山神,如同一隻回歸到山林中的猛虎,纖瘦的軀體中暗藏着龐大的力量。每一招過後,祂的攻擊都會引起周圍空間的破碎,形成細碎的黑色空洞,而後又被小秘境自動修複。
許平川移開視線,看向另一人。
鮮少徒手搏鬥的陸何歸,這次居然破天荒地和山神近身搏鬥了起來,那張豐神俊朗的臉陰沉沉的,眸中夾雜着某種難以言喻的嫌惡與怒火。
二者之間的每一次對撞,都引起猛烈的震蕩,震碎下方的小部分山峰。在山河儀的作用下,那些碎裂的山峰又被修複如初。
許平川:“……”
自打陸何歸破開封印,許平川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生氣。
但令這場戰鬥趨于複雜混亂的根源,并不是陸何歸,而是山河。
隻見山神與陸何歸戰作一團,山河就趁機偷襲山神,但是器靈的攻擊又傷不到主人,最後隻引來山神森然的目光。
過了一會,山河的灰眸瞬間變得混沌無神,他動作一頓,猝不及防之間對着陸何歸的後背攻去,而後被陸何歸一臉煩躁地揮手彈開。
山河接連後退幾步,臉上有掙紮之色閃過。
幾息過後,他的目光重回清明,又開始轉頭幫陸何歸毆打山神,完全不顧山神那陰森如惡鬼的眼神,但是很快,他又被山神控制了……如此反複。
場面快亂成一鍋粥了。
許平川不合時宜地想,不如趁熱喝了吧。
他輕舒一口氣,解開了自己隐藏的氣息。
三人同時發現了許平川的到來,其中,陸何歸最先反應過來,臉色當即由陰轉晴,也懶得再和山神糾纏,一個閃身就來到了許平川身側。
高大的陰影自許平川身後落下,如同冬日雪山一般的氣息襲來,凜冽的氣息中還夾雜着少許血液的鐵鏽味,将許平川完全籠罩。
許平川神魂一顫。
他想,好奇怪啊。
他的心跳得好快,明明元神狀态下,他是沒有心髒這個器官的。
為什麼跳得這麼快?
還沒等他仔細感受這突如其來的悸動,他就感受到陸何歸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觸即分。
随着這短暫的觸碰,許平川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力量,帶着微涼的溫度遊遍全身。
得到這股力量後,許平川的元神稍加凝實了一些。
每一次,陸何歸都會在非常适合的時,給他帶來一些幫助,比如攔着他不讓他拿沾染監獄規則的紙條,再比如給他渡靈力。
上次在大廳的時候就是,陸何歸在他靈力枯竭的前夕,給他體内渡了些靈力,他才能将山河的攻擊攔住,從而保下大廳裡的那三十多個人。
許平川忍不住地想,陸何歸對他的關注,是不是有些太密切了?
曾經,陸何歸即便對他有想法,也不會有這些越界的行為。
以前的陸何歸雖說和翩翩君子沾不上邊,但也是有身為仙尊的自覺的,身上多少帶點偶像包袱。
比如,除了打架之外,陸何歸向來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就好像碰到别人就會髒了他的手——即便是許平川這個首徒。
正是知道陸何歸的這個習慣,許平川才會在陸何歸因溫司塵叛變事件疏遠他後,變着法地刷陸何歸的好感。
當時的他就在想,就算他刷滿了陸何歸的好感,陸何歸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這樣剛剛好,因為除了小孩子之外,許平川也不喜歡和别人有過于密切的接觸。
可是現在……陸何歸身上沒了仙尊架子,還總是主動靠近他。
雖然那些觸碰總是短暫的、禮節的、有正當緣由的,但許平川還是感到微微不自在。
許平川想,這不是陸何歸的問題,而是他自己的問題,這是他性格使然。
眼下不是詢問這些事的好時機,許平川到底是忍住了回頭的沖動,
心念電轉,外境依然。另一邊,被陸何歸一腳踹開的山神剛剛在空中穩住身形。
祂看到許平川的樣子後,紅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元神出竅?”
祂舔了舔唇:“在小神的秘境中,不僅能使用靈力,還會元神出竅……倒是小神小瞧你了。”
許平川不鹹不淡道:“過獎。”
相比于山神,許平川其實更在意被山神控制住的山河。
因為山神停下了攻擊,所以山河也跟着停下了動作,呆滞地浮在空中。
任憑許平川如何喚他,山河都沒有任何反應,那張和山神相似的臉上,灰眸始終空洞,神色無喜無悲。
許平川皺了皺眉,神色凝重了一些。
看到他的表情,山神紅眸眯起,露出了勝利者一般的笑容。
祂歪着頭對陸何歸道:“哎呀,尊者大人,真是太可惜了。”
“要是您将這山河儀收入囊中,說不定現在小神已經投胎轉世了。可惜,您非要讓這個小白臉契約神器,從而留了小神一命……”
“現在,你們可是沒機會了。若是你們不殺小神,你們這輩子都會留在這裡。可若是你們殺了小神,那這山河儀,還有這器靈……可就要随小神一起毀滅了。”
被山神如此挑釁,陸何歸卻根本懶得理祂,他知道,山河儀最後會落入許平川手中。
反觀許平川暗自翻了個白眼:誰懂啊,短短幾個小時之内,他在山神這裡不僅被稱為是陸何歸的姘頭,還喜提了小白臉的稱号。
到底是怎麼樣的經曆,才讓山神形成了這麼一副性格。
許平川輕輕歎氣,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緩緩開口。
“山神大人,您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
“?”山神眉頭一挑,當即讓山河擋在祂身前,當祂的肉盾。
這個山神好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