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筱筱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人說什麼。但是看到周圍這幫大男人都這般緊張,仿佛他們做了賊似的,她心裡莫名也有些心虛。
小吏神情嚴肅,徑直沖容筱筱走來。
原本喧鬧的後廚頓時安靜下來,衆人皆為小吏讓開一條路。
容筱筱心想,算了,頂多是扣些賞賜,就當自己倒黴了。
小吏在她面前站定,未看旁人一眼:“菜備好了嗎?”
菌湯、菌子皆是道開胃菜,自然應首先上桌,來者催得正是時候,這一大鍋菌湯剛好完成,滾燙的湯汁還在咕噜噜冒着熱氣。
容筱筱拿過櫥櫃中的一摞湯碗,道:“就剩盛裝了。”
小吏點點頭,轉身面向衆人,道:“貴人已入席,各位将每道菜肴分為二十份,準備上菜。備好菜品的先和我示意,輪到各位上菜時,會有人來報。”
衆廚子聽罷,一時間又忙碌起來。
後廚嘈雜人聲中,容筱筱一邊将菌湯舀入湯碗,一邊小聲問旁邊的胖廚子:“今日來的,到底是什麼貴客?”
胖廚子急忙伸手捂嘴,用眼神掃了下不遠處的小吏,示意她不要詢問。
容筱筱沒想到這次宴請如此神秘,竟還有對外人保密的要求。不過,顯然這位胖廚子是知道些什麼的。
她的好奇心被激起,待小吏離開後廚,才沖胖廚子眨眨眼:“怎麼回事?”
胖廚子湊近,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我也不知道。”
容筱筱格外無語:“……”心想你不知道你還這樣神叨叨做什麼,和你說話真是浪費感情。
胖廚子其實沒有說完,他又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的廚子,确認沒人在注意這邊,才繼續道:“不過,我可以對你透露一點。”
容筱筱将信将疑地瞅他,不知道這人還要說什麼不靠譜的話。
胖廚子卻開始賣關子,問道:“不知小廚娘在那裡謀事?”
容筱筱道:“青松鎮。”
“我也從那裡來,怎麼從沒見過你?”胖廚子驚訝,“你在哪間店鋪?”
“西市‘隻有蘑菇’鋪。”
胖廚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喃喃道:“近幾日是聽說西市開了這家鋪子,我卻是不知開店的竟是位女子。姑娘真是精明能幹,秀外慧中。”
容筱筱得意一笑,口中卻謙虛道:“哪裡哪裡,初出茅廬,還望前輩指教。”
胖廚子也不和她客氣,直接道:“咱們做生意的,平日多操勞,我身為男子不怕吃苦。不過你一個姑娘家,不知能否受得累,他日若不願堅持,可來我東市田家酒肆。”
容筱筱原本挂着笑意的臉有些僵硬。
哪有一見面這樣說話的。倘若她同為男子,對方或許會說些祝她日進鬥金,生意蒸蒸日上之類的話。為何見她是個姑娘,便這樣唱衰。
“你方才要向我透露什麼?”容筱筱轉移話題道。
胖廚子提起這個,呵呵一笑。
門外,指點上菜的人已經立在門口。容筱筱連忙将20碗盛好的菌湯挪到一張長方四足食案上,雙手穩穩将食案托起。
胖廚子見她要走,終于不再賣關子,低聲道:“聽說是帝王家的人。”
她緩步從他身側經過,問:“你如何得知?”
“今日午前有人見到,知縣在府中見到貴客,屈膝跪在地上,行了稽首四拜禮!”
這是古代跪拜禮中最隆重的一種,行禮者需拱手跪下,每次跪拜都要将頭觸地停留片刻。官員唯有對皇室成員才會行這樣的稽首禮。
容筱筱将食案端出門時,胖廚子這番話一直在她腦子裡回蕩。
雖然這些事情與她無關,反正她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領賞之後走人便好。但不論是身為一個現代人還是古人,地位如此高的人物都難得一見。容筱筱不由自主開始好奇起來。
此時天色漸晚,縣府華燈初上。絲竹聲從會客的堂屋傳來,樂聲輕柔,悅耳動聽。
容筱筱一路行至堂屋前,走廊上有侍女接應,将她手中食案接了過去。
廚子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無法進入堂屋面見客人的。所以上菜的任務,便由縣府内專門負責招待賓客的侍女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