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為何覺得他氣度不凡呢?陳進心中疑惑,腦子很久沒有這樣高強度思考過問題了,想了半天,隻得出一個結論:
大概是因為此人生得俊俏吧?
季玄見他眼睛滴溜溜打轉,心下厭煩,便又不疾不徐道:“方才用力大了些,半個時辰内,陳公子應盡快找盆冰水,泡上半天。否則翌日醒來,怕是連母雞也提不動了。”
安素将手中母雞一擲,扔回陳進懷中。
陳進被雞翅膀一連扇了好幾巴掌,怪叫着将雞制住,惡狠狠地瞪了季玄一眼。
他嘴裡罵罵咧咧,不知道念叨些什麼,幾步路又踢又踹,終于還是從半敞着的門溜了出去,母雞一路咯咯咯叫個不停,聲音逐漸遠去。
見到這位祖宗終于走了,衆人松一口氣。
包子鋪老闆和桔葉兩人一直縮在角落,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時老闆手撫胸脯,感慨道:“真是難纏啊。”
容筱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季玄牽着。
她将手抽了出來。季玄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容安卻跑到兩人中間,一把拉住容筱筱,一把拽着季玄袖口,訴苦道:“今天早上我起床後,聽見筱娘你屋中有動靜,本以為是你回來了。誰料我跑去一看,竟是那個壞蛋!”
容筱筱聽了心驚,後怕道:“他進我房間了?”
容安點頭:“他問我你去了哪裡,我說不知,他便往床上一坐,說要等你回來。我不想和這人待在一處,跑出來找你,他就一路在我後面跟過來了。”
“你昨晚關門關窗了麼?”
“門是關上的……”容安擰緊眉頭,仔細回憶,“……窗戶,不太确定。”
容筱筱摸摸他腦袋,安慰道:“沒事,不怕,他已經走了。”
山中木屋,的确無甚安全可言,哪怕容安把門窗關好,若是真想進來,拿根斧頭也可以将門鎖敲斷。
不敢想象陳進那家夥淩晨前來安的是什麼心,幸好她昨夜不在家過夜,否則不知鬧出何事。不過,以後那人要是再來,她又當如何是好?
趁包子還熱着,幾人圍坐在桌前,将早飯吃了。
容筱筱道:“老闆,今日去找梓人的事,我和您一同去吧。”
包子鋪老闆看看她的腳:“倒是不遠,走路能行麼?”
容筱筱點頭:“不隻是店鋪需要重新修繕,我想多找些木工,順便将山上的住處也加固一下。”
老闆理解地點點頭,想了想,看了季玄一眼,又道:“容我一句,在我來看,這并非是長久之計。”
容筱筱自然知道,但她沒有去看季玄,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給他帶來不便。畢竟以後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她總還是要靠自己的。
直到這頓飯結束,幾人都沒再提此事。
趁街上人還不多,容筱筱吃完便跟着老闆出門了,桔葉送容安回家,順便再去山上多采些菌子回來。
店中隻剩季玄與安素兩人。
秋雨過後,天高雲闊,大雁蒼鳴。淡金色的陽光灑落店鋪小院中,被雨水沖洗得金黃鮮豔的樹葉閃着微光,遠山飄着潔白流雲,景色雅緻而清麗。
安素待其餘人皆走後,忽然理了下衣擺,單膝跪地,雙手合攏向前行了一禮。
“殿下,昨夜大雨耽擱,屬下認為,應啟程了。”
季玄目光沉靜,若有所思,道:“不急。”
安素擡頭,不解地看着他。
半晌,季玄道:“眼下之事昨日雖已查清,但疑點頗多,我恐再生事端。何況入冬之後還有朝貢之事,需親自打點。今日晚些,你替我寄一封書信回去便是。”
安素見他一副泰然安閑之态,不由問道:“您的意思是?不走了?”
季玄眸光微動,半晌,才道:“暫留一段時日。”
安素仍低着頭,并未擡頭去看他,但雙眼已然睜大,似乎在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
季玄道:“有話便講。”
安素這才擡眼,思慮片刻,道:“屬下跟了殿下多年,從未見您對一個女子如此在意。”
季玄眉頭微蹙,凜然道:“我何時說是為她?”
安素怔了一下。
這件事幾乎可以說是顯而易見的。前夜兩人本應冒雨趕路,現在那容家小娘子出了這事,他便忽然說不走了。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