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縣離得比較遠,她和姑娘們若是想在當天往返,就務必在天黑之前上路。現在大家都在等她,自己可不能耽誤她們的行程。
院落中,一大人與一小孩皆愣在原地。
嵇玄看着她一溜煙就消失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包子,對容安道:“你可知一個月前,你娘親許諾我,隻要我回來看你,就親自好吃好喝招待。”
現在不僅沒有招待,還直接跑了。
容安口中塞滿了包子,瞪着他道:“你還是說筱娘不守承諾,明明你也沒有好到哪去。”
嵇玄挑眉:“為何?”
容安道:“你說隻要我叫你‘幹爹’,就讓筱娘今日留下陪我。我已經一個月沒怎麼和她說過話了!”
嵇玄無奈地瞥了眼門外,反問:“你覺得她方才見我如見瘟神的樣子,肯聽我說話?”
“父子”倆面面相觑,皆陷入沉默。
容筱筱直到深夜,才從隔壁縣回來。
沿着山路回家時,見到房中的燈火還亮着。
這個時辰,容安大約已經睡了。現在還點着燭火的,隻能是早上來家裡的那位不速之客了。
她腳步漸緩,猶豫着一會兒見了他該說什麼。
兩人除了容安之外已無别的聯系,作為一個隻想帶着姑娘們發家緻富的布衣女子,她覺得自己與嵇玄實在不是一路人,與其繼續糾纏不清,不如早些放手。
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自己之前和他講的那番道理,算是白說了。
沒辦法,誰教自己還住在别人的家裡呢。
容筱筱盤算着,等容安過了學堂課業最吃緊的階段,就帶他一起住到山下去。
磨磨蹭蹭進了家,推開門。
正對門的餐桌上果然坐着一人。
然而,并不是她心裡想的那位。
搖曳燭火中,容安趴在木桌上,腦袋蜷縮在臂彎中,閉目睡着了。
孩子小臉還帶着些許嬰兒肥,皮膚光滑細膩,睫毛纖長,頭上一撮呆毛翹起,模樣可愛。
容筱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感到輕松還是失望。
容安聽見她來,睜開迷迷胧胧的睡眼,抓了抓自己的腦袋:“筱娘,你怎麼每天都這麼晚回家,我等得都睡着了。”
“以後天黑就先睡吧,不必等我。”容筱筱道,“記得上床前将燭火吹滅,否則走了水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筱娘,你這一個月來都沒陪過我,吃飯我也隻和芊芊一起吃。”容安嘟嘴抱怨,“雖然我可以獨立生活,但我還是孩子,你這樣會讓我很孤單。”
聽他這樣說,容筱筱心中有些愧疚,開玩笑道:“好了好了,男孩子撒嬌像什麼話,等忙完這段時間就好陪你。”
“那要等多久?”
“等各地的連鎖店業務穩定下來,就可以省心了,到時候帶你遊山玩水,好不好?”
容安勉強點了點頭,卻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她。
容筱筱将孩子掉在地上的衣服拾起,看着容安伸了個懶腰走回卧室,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他呢?”
她沒說名字,但容安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容安打着哈欠,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她:“不知,說是下山有事,明日回來。你若想找幹爹,明日我轉告他。”
“這倒不必,我能有什麼事情找他?”容筱筱急忙擺手,“我隻是好奇,他突然大老遠來找我,是為何事。”
容安語氣天真地道:“可是幹爹說,他這趟回來,是來見我的。”
“……”
容筱筱咳了一聲,無言默了片刻,又道:“不過,有件事倒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容安歪頭看她:“什麼事?”
容筱筱道:“……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