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筱筱眉眼彎彎,笑着看他。
“皇叔。”她忽然道。
嵇玄微微怔了一下,不習慣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皇叔”這個新身份。
容筱筱道:“我若嫁你,我該叫什麼?”
她想了想,叔叔的老婆是嬸嬸,難道自己該叫“皇嬸”?不對,真的有這種稱呼嗎?
容筱筱覺得回家該補補曆史了,若還這樣下去,自己在這個世界簡直是個半文盲。她在腦子裡仔細回想了一下宮鬥劇的稱謂,隐隐想到皇叔的妃子好像是叫福晉。
也不對,她立即否認了這個答案,這應該是清朝的叫法,當下大概是不适用的。
就在她猶豫時,嵇玄忽然道:“太後。”
容筱筱也像嵇玄方才一樣,聞言愣了一下。
她很難将自己與“太後”這個身份聯系在一起。
不過,既然自己是容安名義上的娘,叫太後似乎的确合理。
容筱筱下唇嘟起,眉頭微蹙,有些不滿地看着嵇玄。
“不喜歡?”他看出她的想法。
“顯得我老了三十歲。”
嵇玄輕笑一下。
容筱筱又道:“而且太後怎麼能嫁皇叔呢?”
百姓們如果知道虞國的太後嫁給了皇叔,這怎麼看都不太對吧。
她這話讓兩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馬車吱呀聲中,容筱筱靜靜望着嵇玄,對他會怎樣回答這個問題頗有興趣。
嵇玄眸光溫柔,捏了捏她的手,連哄帶勸地道:“那就不當太後。”
容筱筱笑了:“說了這麼半天,所以我究竟是什麼身份?”
嵇玄語氣也帶上了笑意,眼神卻頗為認真:“你是虞國最出色的商人。”
聽他這樣說,容筱筱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嘴角已經壓不住笑,表面卻故作謙虛地擺手:“哪裡哪裡,虞國這麼大,商賈又這麼多,我怎麼排得上号。你這樣誇我,多讓人難為情。”
嵇玄卻又接着道:“你還是虞國最聰慧、最美的女子。”
他說這話時,聲音放得很低很輕,仿佛戀人之間的呢喃耳語。
容筱筱不說話了。
她别開頭望向窗外。
這個人平時不言不語,怎麼竟還會說這種話?
這還怎麼讓人招架得住。
臉上有些熱,容筱筱喃喃道:“……你莫要這般捧殺我了,這種話我不會信的。就算你是真心的,也隻是在你眼中。”
綠茵茵的斑駁光影透過窗子投射在馬車内,将嵇玄深色的瞳孔映成好看的琥珀色,澄澈而深情。
他用更輕的聲音道:“在我眼中,你是我此生唯一傾慕之人。”
車外莺啼婉轉,鳥鳴啁啾。在周圍春日的喧鬧聲中,嵇玄這句話幾乎被淹沒了過去,容筱筱卻聽得清晰。
她沉默了許久,心跳愈發快。
這段時日,容筱筱對自己的心緒逐漸明朗,明白了自己從始至終對嵇玄抱有什麼樣的感情。
從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起,她就産生過想和這個人一起生活下去的想法。或者說,也許從最初容筱筱在山路上見到這人,喚了他第一聲“夫君”開始,她就已經被這人難以忽視的美色和氣質所迷惑。
後來相處的種種,也讓容筱筱潛意識中更加确認,自己很欣賞他,想和他待在一起聊天、吃飯、散步、做各種日常的小事。嵇玄在身邊時,她的目光時常被他吸引,他離開時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患得患失。
不管是穿越之後還是之前,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什麼僞裝夫妻瞞過陳家,什麼想要搭夥過日子,其實都是拿出來撐面子的原因罷了,隻是以前連她自己都沒有留意。
容筱筱在心中确認了自己的想法。
她開蘑菇鋪的初衷是為了讓這個時代的女性獨立,也十分支持店裡的姑娘們逃離家庭,拒絕家人強塞給她們的婚姻。但容筱筱一直覺得,真正喜歡一個人、想和一個人在一起,并不是什麼需要逃避的事。
女性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把生活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才是真正的自主。
先前嵇玄願意為了她放棄皇子的身份,容筱筱出于各種考慮沒有同意。現在連這一點阻礙都沒有了,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理由再拒絕。
想到以後可以和這人一起駕着馬車遊、乘着扁舟,共同遊遍虞國的山水,容筱筱打心底泛起暖意。
她這才擡眼,望向嵇玄灼灼的眼神。
他一直在等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