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跟在【五條悟】身後,盯着他緩慢地挪步回自己的房間。
“怎麼啦?”
【五條悟】擡手解着蒙在臉上的繃帶,他以前就不怎麼會纏繃帶,總是松松垮垮的,倒也方便他帥氣地随手扯開。
現如今,這份工作被身邊的五條葵全權代工,心靈手巧的忠實女仆還會在他的腦後打一個漂亮的小蝴蝶結。
這當然也增加了他想解開時的難度。
“不想和我睡在同一個房間嗎?”
他打趣般地笑了笑,幫五條悟理了理散亂下來的柔軟白發。
“從最開始就很想問你,還有那家夥,”
五條悟跟着他邁步走進房間,這裡的布置與他的房間相差無幾,他習慣性地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注視着【五條悟】。
【五條悟】正低頭脫着外衣,他們倆都有着良好的睡眠習慣,睡前記得要換睡衣。
“五條先生,”五條悟托着下巴,表情凝重起來,“傑呢?”
他沒有在咒靈五條悟的記憶中見到夏油傑,也沒有在剛剛的聚會上看到夏油傑。
夏油傑到底去哪了?
他難道離開咒術界了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對他來說,
也是好結局。
【五條悟】的動作僵住了,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顫抖着。
“哎呀,小悟同學,”
他掩飾似的笑了笑,把顫抖地難以解下腰帶的手藏在衣袖之後,
“來幫老師脫一下外套,腰帶那裡卡住了~”
五條悟嘁了一聲,走過去動作盡量輕柔地幫他解着腰帶,順手碰了一下裡衣下的腰腹。
這裡包裹着很厚的繃帶啊。
【五條悟】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現在很難維持長時間的站立,于是挪了兩步,坐到了五條悟的身邊。
“不好奇嗎,”【五條悟】的聲音沙啞,他側了側臉,露出了個輕佻又随意的笑來,“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五條悟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他結實的後背上裹着的層層繃帶,緊緊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他已經見過一次自己的未來。
那樣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
他甯願自己緊緊閉着雙眼,就能不去承認。
【五條悟】似乎也隻是順嘴說說,他也沉默了下來,隻顧解着自己背上的繃帶。
【五條悟】當然是會反轉術式的。
他背上的傷口都已經結了痂,隻留下曾經猙獰的痕迹,新生的組織覆蓋在駭人的傷痕之上。
隻是解開繃帶的動作,就費了他不少的精力。
【五條悟】深吸了一口氣,又緩慢地吐出來。
他渾身上下絕大部分的咒力,都被揮霍般地集中在腰腹部的地方。
【五條悟】從那場決戰中活了下來,但并非沒有代價。
現在的六眼已經不能發揮多大的功能性作用,他的大部分術式都已經不能精準的使用,也無法計算究竟怎樣才能恢複腹部的傷勢。
不過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到,大概即使耗盡了全身的咒力,也無法恢複吧。
他微微顫抖着手,解開了纏在腹部的第一層繃帶。
越是解下層層的白色紗布,越是彌漫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五條悟低着頭,不忍心去看那下面已經被血液浸透的第二層紗布。
那是極其嚴重的傷口,幾乎将他眼前的男人切成了兩半。
從小腹正面切入的斬擊,切斷了他的腰椎和内髒,又因不知名的力量而扭轉方向,沒有徹底的切斷他的身體。
否則,他就看不到眼前還呼吸着的【五條悟】了。
“紗布在藥箱裡,”【五條悟】熟練地叼着手帕,聲音含糊地指使着他,半眯着眼睛把已經與未愈合的傷口黏合在一起的紗布挑開,他的額頭上起了一層薄汗。
“你會反轉術式,”五條悟把那卷紗布遞過來,他蹲在【五條悟】跟前,表情扭曲地看着他處理傷口,“愈合不了嗎,如果咒力不夠的話,可以用我的。”
實在是太狼狽了。
“與反轉術式無關,”【五條悟】哼哼了兩聲,因為疼痛而有些顫抖,“造成這些傷疤的攻擊,裡面有一種免疫反轉術式的力量。”
他拜托了在戰後第一時間趕到的乙骨憂太,去戰場上尋找兩面宿傩用出這發空間斬時的殘穢。
的确能夠檢測出,有一種無法辨别的力量,混進了斬擊的咒力之中,先一步切開了他的身體。
那種力量甚至混在他的傷口裡,用反轉術式和藥物,甚至是米格爾的黑繩,都無法消除。
觸碰到四肢和臉的斬擊已經在治療後得到了緩慢的愈合,隻有這道差點切斷他的傷疤,連反轉術式也毫無效果。
他隻能用大量的咒力注進腰腹部殘餘的血肉,先讓裡面的器官長好,維持着傷口在一直流血,但無法馬上緻死的程度。
但也隻是拖時間罷了。
【五條悟】咬着牙,把黏着部分皮膚組織的紗布挑出,他痛得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五條悟輕輕地用手靠近着他的傷口,意外地從中感受到了某種熟悉的咒力。
“難道是……”
他喃喃着,用手碰了下那股黏着在【五條悟】傷口上的咒力團。
手指在觸碰的一瞬間,被割掉了一層皮肉。
波動果然是那隻黑貓的咒力。
也跟附着在禅院甚己身上的咒力殘穢一樣。
即使是外人試圖去除這部分咒力,也會受到相同的攻擊嗎。
簡直就像,
【五條悟】一定要死于這次攻擊一樣。
他把自己來之前遇到的事情和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經過講細緻地講給【五條悟】聽。
【五條悟】安靜地與他對視,給他不停流血的指尖貼上了創可貼。
被割開的皮肉與碎裂的骨骼都附着着那股咒力,無時無刻不在産生令他疲憊虛弱的劇痛。
五條悟幫他在傷口上裹上了兩層紗布,又在腰側系了個蝴蝶結。
年長的男人把垂落到榻榻米上的裡衣穿好,除了滿臉的傷疤與虛弱慘白的臉色,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他僞裝的很好,這樣就能讓除了家入硝子之外的人安心。
他們或許會把他的閉門不出,當做他在忙碌五條家的事宜。
當所有人都把希望和期待落在他的身上之時,【五條悟】就已經背負上了必然的命運。
但他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即使一直在全功率運轉咒力修複血肉,又要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假象。
【五條悟】非常的疲憊,他幾乎已經虛弱到了躺在床上一下都動彈不得的程度。
所幸他早就處理掉了可能引發動亂的不确定因素,現在才能偷得一時安靜。
這個男人依舊每天偷溜到河邊坐坐,就像在等待着什麼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