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陪着姑娘離開侯府多年,卻也記得大姑娘崔令徽最喜愛的花便是海棠花。
大姑娘這是好意,還是暗暗和姑娘示威,叫姑娘哪怕心中計較,也隻能暗自咽下去了呢?
畢竟,姑娘若是為此委屈,怕是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會說姑娘在戚家養得小家子氣,不僅不領情,反倒拿那等肮髒的心思揣測大姑娘這個姐姐。
老爺本就最疼大姑娘這個先夫人的女兒,若是有了這樣的誤會,自家姑娘往後如何在這侯府立足?
碧桃不自覺朝自家姑娘看去,卻隻見着崔令胭面色平靜,眉目含笑,像是絲毫都沒有覺出什麼不對的樣子。
不僅如此,崔令胭還笑着對江嬷嬷道:“大姐姐真是費心了,這屋子裡的擺設我很是喜歡,定要親自前去謝過大姐姐。”
崔令胭說着,像是不經意開口問道:“對了,今個兒聽二叔母說大姐姐這些日子養病,可是真的?若真是如此,我心裡頭真真是過意不去了,叫大姐姐病着還要如此替我如此費心。”
江嬷嬷聽着這話,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先是有些遲疑,想想又覺着崔令胭如今既回了府裡,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定是瞞不住她這個三姑娘的,倒不如早早告訴她,免得她什麼都不知道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這般想着,江嬷嬷便低聲和崔令胭解釋起來。
短短幾句話,崔令胭卻是眼底閃過一抹駭然之色,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閉了閉眼,腦子裡轟然炸開。
耳邊依舊是江嬷嬷的話:“這陸世子的事情是大姑娘如今的一塊兒心病,姑娘可别在大姑娘跟前兒提起,免得惹得大姑娘傷心。”
崔令胭定了定心神,腦子漸漸清明,溫聲應道:“嬷嬷放心,我知道輕重的。”
江嬷嬷見她懂事,臉上又有了笑意,道:“姑娘也無需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宮裡頭太後和皇上都看重世子,定會請到名醫,給世子清除餘毒。不管怎麼說,屬于大姑娘的衛國公世子夫人的位置是跑不了的,想來老天爺也會眷顧大姑娘和世子。”
“姑娘一路舟車勞頓定是累了,今個兒便早些歇息吧。沐浴的熱水有粗使的婆子們弄,等明日夫人會給姑娘添兩個得用的丫鬟,姑娘身邊也能多幾個差遣的人。”
崔令胭點了點頭,親自将江嬷嬷送了出去,這才和碧桃重新回了屋裡,在軟塌上坐了下來。
碧桃忍了半日,這會兒終于是忍不住了,低聲抱怨道:“姑娘,奴婢瞧着大姑娘分明是故意的,之前她和三少爺一塊兒前來,表現得和三少爺那般親近,好似他們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反倒襯的姑娘是個外人。這會兒又布置姑娘的屋子,送來這繪着海棠花的茶盞,她分明是故意叫姑娘心裡頭難受呢。”
“這些事情明明該是夫人吩咐的,夫人怎對姑娘這般不上心,連幾個丫鬟都要等明日才能安排,奴婢就不信這偌大的侯府竟連幾個得力的丫鬟都尋不出來嗎?”
崔令胭含笑道:“行了,不管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咱們隻能當作什麼都沒看出來,難不成,還能因着這些個猜疑鬧到祖母跟前兒,剛回府就叫祖母不喜我?”
崔令胭拉過她的手,笑了笑道:“今個兒屋裡沒人伺候也好,咱們主仆二人也能自在些,好好歇息一晚。難不成你還想費心應付新來的丫鬟嗎?”
碧桃詫異于崔令胭不為此難受生氣,聽着自家姑娘的話,想了想,認同道:“姑娘說得對,奴婢和姑娘剛回府裡,若是身邊多了旁的什麼人,着實是不習慣呢。”
“不過往後,姑娘在府裡可要謹小慎微,這侯府可不比戚家,姑娘也沒個靠山。”
崔令胭指了指手腕上戴着的迦南香十八子手串:“祖母将這手串賞給了我,就是在給我撐腰呢,這事情傳出去,暫且沒人敢不顧祖母威嚴難為我這個三姑娘。”
“至于往後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我怎麼也流着崔家的血脈,總能在府裡立足的。”
碧桃震驚于崔令胭的鎮定自若,她總覺着,姑娘如今的膽子比在戚家大了些。不過這樣也好,姑娘若是性子柔弱在這侯府就隻能任人揉捏,誰都能欺負了。
碧桃伺候着崔令胭沐浴後,二人才睡下。
崔令胭閉着眼睛,腦子裡卻是不自覺想起那個夢裡發生的事情,心思複雜,難以入眠。
她确定了,夢中的事情是真的。老天預警,她如今要做的,就是避免被人算計,壞了名聲,落得夢中那樣一個下場。
......
翠微院
戚氏正和江嬷嬷抱怨。
“胭丫頭雖是我肚子裡出來的,可說句實在話,我真真是喜歡不起她來。和她相處,還不及和徽丫頭相處起來自在。”
“今個兒這出母女相聚的場面,卞氏和高氏心裡頭定不知怎麼笑話我這個當嫂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