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徽這般說,翟老夫人頭一個舍不得叫嫡親的孫兒局促,含笑對着崔令胭道:“你二弟這些年一直念着你,如今你回府了,你們姐弟好好相處。龍鳳雙胎,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崔令胭如何不知,祖母這是在提點她,叫她莫要因着當年的事情遷怒到崔慎泊這個當弟弟的人身上。
崔令胭自是不能不領會老夫人的意思,便對着崔慎泊露出一個友善的笑意來。
崔慎泊拱手叫了聲:“三姐姐。”
崔令胭點了點頭,回了聲:“二弟。”
詹氏陪着翟老夫人坐在上頭,見着姐弟間的這份兒客套疏離,心中不由得滿意了幾分。
她就說嘛,胭丫頭在戚家住了這麼些年,再濃的血緣,不相處也疏遠了,這份兒隔閡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回來了。
更别說,小姑子戚氏頂頂心疼崔慎泊這個兒子,總覺着崔令胭八字硬,會克着崔慎泊這個當弟弟的,胭丫頭若是回了府裡,崔慎泊身子再有什麼不好,戚氏沒得又要往崔令胭的八字上想了。
詹氏又看了站在那裡儀态端莊的大姑娘崔令徽一眼,心中更是覺着,這一家子,即便和睦也是面兒上演出來的罷了。
這侯府的水深着呢,一個個有八百個心眼子。
戚氏也感覺到一雙兒女間的這份兒疏離客氣,分别多年,哪裡是翟老夫人這個當祖母的一句話就能一下子親近起來的。
這會兒屋子裡人多,兩個妯娌面上不顯,心中定是笑話她,看他們長房的戲。
一時間,戚氏就對崔令胭回府有些不快了,恨不得她一輩子都住在外家,不要回甯壽侯府。
她心中這般想着,面兒上卻是不敢表露出來,隻笑着對着翟老夫人道:“老夫人,大嫂他們一路舟車勞頓,這會兒怕也餓了,不如命下頭的人擺膳吧。”
翟老夫人也覺着叫舅太太詹氏和戚家一雙兒女瞧着這一幕臉上有些挂不住,有損他們甯壽侯府的臉面,聽着戚氏這話,當即就笑着應了下來:“好,好,先用膳,往後有的是時候說話。”
翟老夫人說着,便站起身來。
“今個兒舅太太和胭丫頭坐我身邊,好好和我說說江南的風土人情。”
一行人說笑着一路往前廳去了。
衆人分男賓女賓,總共擺了兩桌,中間拿屏風隔開,桌上俱是美味佳肴,席間自是一番熱鬧親近歡聲笑語。
等到用完晚膳,衆人各自告退。
戚氏親自安排大嫂詹氏他們的住處,隻命身邊的江嬷嬷陪着崔令胭回了她幼時所住的出雲院。
出雲院距離戚氏所住的正院有些遠,幼時崔令胭還不明白為什麼,如今哪裡還不知戚氏這個當母親的怕是從未喜愛過她。
世間當母親的,多得是偏心苛責的。
出雲院靠牆種着兩株西府海棠,此時花開的正盛,一片嫣紅,聞着空氣中撲鼻的花香,崔令胭有些恍惚,視線定定落在盛開的海棠上。
江嬷嬷多少也猜得出崔令胭的心情,畢竟崔令胭合該在這出雲院長大,而不是被送到戚家,如今才回了府裡。
隻是,她是太太身邊的心腹,是依靠着太太的倚重過活的,這個時候自然隻能幫着戚氏緩和這份兒母女關系。
“這兩株西府海棠,夫人可是命人好好照看,有一年生了蟲病差點兒就救不活了,夫人還發作了幾個下人,可見夫人心裡頭還是念着姑娘的。”
“姑娘既回來了,就好好陪着夫人,留在夫人跟前兒盡孝,這母女間,哪裡有解不開的隔閡。”
江嬷嬷說着,打起簾子領着崔令胭進了屋子。
屋子裡家具擺放的井然有序,處處透着雅緻,桌案上是一套繪着海棠花的茶具。
見着崔令胭的視線落在這套茶具上,江嬷嬷含笑解釋道:“這套茶具是大姑娘身邊的謝嬷嬷送來的,還有屋子的布置也多虧大姑娘身邊的人幫忙,要不然,哪裡能布置的這樣好。”
崔令胭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倒是跟在她身後的丫鬟碧桃眼底閃過一抹不滿。姑娘回府,夫人是一點兒都不上心嗎,還要勞煩大姑娘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