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胭臉上露出幾分羞澀之意,開口道:“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哪裡比得上姐姐,姐姐端莊大方,往後又是衛國公世子夫人,還得窦老夫人這般看重,派了太醫來給姐姐診脈,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得的。”
崔令胭狀似随口奉承,目光卻是落在崔令徽身上。
見着崔令徽眼底流露出來的一抹陰郁,她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
隻這一眼,她就知道崔令徽這個繼姐是不滿意這樁婚事的。
可那個夢裡,崔令徽雖因着陸秉之中毒一事心中忐忑,卻也從未在人前露出這種神态來。
她這份兒抗拒和冷意,甚至是極力隐藏都藏不住的。
崔令胭自小心思細膩,做了那場夢後又像是在那場夢境中經曆了一世,就愈發謹慎了幾分。
她覺着,崔令徽有些不大對勁,像是那衛國公府是個火坑似的。
再加上多了崔令徽失足落水一事,崔令胭腦子裡飛速抓住了什麼,端着茶盞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崔令徽是不是知道了她嫁去衛國公府後會不得陸秉之喜歡,會落得個不好的下場?要不然,她怎會這般抗拒?
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有着夢境的事情,崔令胭不由得多想了幾分。
崔令胭一時有些心驚,思忖一下又不着痕迹帶了幾分不解問道:“昨個兒母親身邊的江嬷嬷和我說了陸世子中毒一事,姐姐肯定很是擔心。既如此,姐姐方才怎不問問孫嬷嬷世子的境況可好,知道些情況也稍能安一安姐姐的心。”
聽着崔令胭的話,崔令徽心中實在不喜,覺着之前是她高看了這個繼妹,這般不知分寸不懂什麼話該問什麼話不該問,哪裡有點子侯府嫡出姑娘應有的規矩禮貌。
崔令徽忍耐着心中的惱火,帶着幾分羞澀道:“妹妹說笑了,雖說我和世子是未婚的夫妻,可到底沒嫁過去,怎好直接關心,沒得叫人覺着不知禮數,給人看輕了。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還是矜持自重一些才能叫人尊重,不然就失了體面。”
崔令胭瞧出崔令徽忍耐着情緒,心中便了然了幾分。笃定了自己這個繼姐哪怕不像她所猜測的一樣知道些什麼,心裡頭也是抗拒嫁給陸秉之的。
她暗暗将這記了下來,提醒自己多留心,别叫崔令徽算計了去。畢竟,那個夢裡,她是因着崔令徽的算計才壞了名聲,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崔令徽能算計她和戚紹章,未必不能算計旁的什麼。
崔令胭又坐了一會兒,這才告辭出來。
碧痕跟在崔令胭身後,有些欲言又止。
她奇怪三姑娘和孫嬷嬷說話時言語有度進退得宜,怎到了大姑娘跟前兒卻是不知分寸,說出那些話來了呢?
難道是覺着自己和大姑娘都是侯府嫡出,是姐妹,所以才少了幾分顧忌?
崔令胭明白碧痕的心思,她也知道自己那話有些不大妥當,可為了試探崔令徽,她又不得不說。
當下隻裝作不解道:“怎麼了?碧痕你是祖母派來服侍我的,我才剛回府,諸多事情都不大明白,有什麼不妥當的你直接和我說就是了,不必藏着掖着,免得日後得罪了人。”
聽崔令胭這般說,碧痕便少了幾分顧忌,委婉提醒道:“大姑娘因着陸世子中毒的事情心中擔心,姑娘還是少在大姑娘面前提起陸世子,以免叫大姑娘郁結于心傷了身子。”
崔令胭愣了一下,像是後知後覺琢磨出什麼,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些後悔道:“倒是我這當妹妹的失言了。”
說完這話,她又帶了幾分糾結道:“隻是,窦老夫人派了太醫來給大姐姐診脈,想來也是關心大姐姐這個未來的孫媳婦,大姐姐卻是一句關心世子的話都沒問,這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
“若孫嬷嬷是個多心的,回去後将這邊的情形添油加醋回禀了窦老夫人,豈不惹得老夫人心生誤會?”
碧痕聽着這話,心中也是暗暗發沉,大姑娘行事一向最為穩妥,今日哪怕是因着姑娘家的矜持不便多問,至少也該問一句陸世子是否安好的。倘若因此叫窦老夫人誤會了,對他們侯府可不是一件好事。
屋子裡
謝嬷嬷同樣對崔令徽道:“大姑娘今個兒行事實在是不妥,沒得叫那邊誤會。”
見着崔令徽良久不語,謝嬷嬷臉色一變,揮手叫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帶着幾分顫抖問道:“姑娘,您和老奴說句實在話,您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才想故意惹得那邊誤會,對您不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