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胭和孫嬷嬷幾人進了屋子,撲面便是一股濃濃的藥味,夾雜着安神香的味道。
崔令徽坐在軟塌上,穿着身粉白色繡蘭花常服,一頭烏發簡單挽了個髻,簪了一支白玉流蘇簪子,因着未施脂粉,氣色瞧着有些不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大姐姐安好。“崔令胭對着崔令徽福了福身子,解釋道:“衛國公老夫人知道姐姐病了,派了貼身的孫嬷嬷還有太醫過來給姐姐診脈,我正好在祖母屋裡,祖母便吩咐我帶着孫嬷嬷一塊兒過來了。”
崔令徽含笑對着崔令胭道:“勞煩妹妹了。”
說着,招呼崔令胭和孫嬷嬷坐下,命貼身的丫鬟玉蘭上了茶水和點心。
彼此寒暄幾句,崔令徽詫異崔令胭表現出來的從容淡定,明明這個繼妹自小不被戚氏喜歡,送去戚家住了那麼些年,才剛回府,怎麼也該拘束謹慎才是,可偏偏,崔令胭神态自若,哪怕是在和孫嬷嬷說話的時候,也一點都沒有緊張,沒有預料之中的小家子氣。
也不知這丫頭是不是心思太過簡單,隻将孫嬷嬷當成了一個衛國公府的奴才,所以才這般坦然。
崔令徽壓下這些心思,帶着幾分歉意對着孫嬷嬷道:“我病了這一回,倒是叫府上老夫人挂心了,又累的孫嬷嬷您親自來這一趟。”
孫嬷嬷含笑搖頭:“姑娘哪裡的話,姑娘和我們世子定了親,往後便是老夫人的孫媳婦,老夫人記挂着自己未來的孫媳實在是尋常不過,姑娘這般說便外道了。”
孫嬷嬷說着,朝一旁站着的太醫示意一眼,又對着崔令徽道:“老夫人關心姑娘,特意請了太醫來給姑娘診脈,好開些溫養的藥給姑娘好好調養身子。”
“還有些姑娘家平日裡慣吃的滋補之物,也吩咐奴婢挑了些頂好的拿給姑娘。”
崔令徽聽着孫嬷嬷這話心中不痛快,卻也不得不道謝,由着太醫給她把了脈。
太醫把脈後隻說崔令徽是受了風寒身子有些虛,再将養些日子就能徹底好了。
孫嬷嬷聽着這話,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又陪着崔令徽說了會兒話,這才起身告辭。
崔令徽要起身相送被孫嬷嬷攔住了:“這如何使得,老夫人若是知道了,還不得責罰我。”
崔令徽聽她這樣說,便吩咐自小看着她長大的謝嬷嬷将人送了出去。
屋子裡除了伺候的丫鬟外便隻留下崔令徽和崔令胭姐妹倆。
崔令胭含笑對着崔令徽道:“妹妹今個兒過來也是特意和姐姐道謝的,姐姐在病中還要費心幫我張羅屋子裡的擺設,妹妹心裡實在是有些不安。”
崔令徽聽着崔令胭這番話,見着道完謝後拿着茶盞輕抿着的崔令胭,發現褪去了昨日趕路的風塵仆仆和疲态,自己這個繼妹真真是個如玉美人,身上帶着江南女子才有的溫婉柔和,長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般,随着她的眼睛眨動格外清晰。
隻坐在那裡,就叫人覺着有些移不開視線。
崔令胭實在是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一點子都沒有養在外頭的小家子氣,比起京城世家大族嬌養着的姑娘也不差什麼。甚至因着自小養在江南,江南的水土最是養人,将自己這個繼妹養的肌膚細膩白皙,像是能掐出水來一般。
這般美人,是個男人就會喜歡的吧?
興許,陸秉之瞧着這般美人,也會動心的。
雖說她重生回來因着不想嫁給陸秉之,早就存了算計崔令胭這個繼妹的心思。可見着繼妹這般貌美,想到陸秉之有可能瞧上崔令胭這樣的美人,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因着這樣的心思,她的視線移到崔令胭手腕戴着的迦南香十八子手串時,就覺着連這手串瞧着也有些刺眼了。
明明昨日她看着祖母将這手串給了崔令胭時她隻是有些詫異,并不覺着如何,隻當祖母是為了補償這個嫡親孫女兒,甚至覺着一串迦南香十八子手串就抵消了崔令胭自小養在外頭受的那些委屈,崔令胭也實在是福薄,怪可憐的。
可這會兒,她卻覺着倘若不是崔令胭生的這般好,祖母未必會送她這般貴重的東西。
“大姐姐怎麼這般看着我,可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崔令胭擡起頭,帶着幾分不解道。
崔令徽輕輕搖了搖頭,壓下了心中的種種心思。陸秉之那樣一個薄情之人,如今又中了毒,身子本就不中用,再好的美人在他面前,隻會叫他心中生怒,遷怒到美人身上吧。
崔令胭若是當了衛國公世子夫人,興許處境比她還要難呢。
畢竟,她再怎麼也有鎮國公府這個外家依靠。而崔令胭在娘家不得戚氏喜歡,又沒有個得力的外家。若是去了衛國公府那樣吃人的地方,說不得半年一載的便郁結于心香消玉殒了。
到時候,陸秉之更要背上個克妻的名聲,京城裡還不知要有多少流言蜚語呢。
這般想着,崔令徽心中才舒坦了幾分,她莞爾笑道:“怎麼會,姐姐是瞧着妹妹模樣這般好,一時看呆了去,妹妹這樣的姿容,也不知往後便宜了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