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崔令胭早早就起來梳妝打扮,稍用了些早膳便去了翟老夫人院中。
她去的時候崔令徽已經到了,今日的崔令徽穿了件榴花紅繡牡丹花褙子,梳着流雲髻,滿身的端莊大氣。
“胭兒給祖母請安。”崔令胭不着痕迹将視線從崔令徽身上移開,上前福了福身子道。
翟老夫人打量了她一眼,瞧着她穿着這件嫩綠色繡海棠花衣裳,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來,餘光朝站在身邊的崔令徽看了一眼,想說什麼到底是按捺下去,隻含笑對着崔令胭叮囑道:“今個兒你進宮定要謹小慎微,凡事問過你大姐姐,莫要叫旁人看低了你,瞧了咱們甯壽侯府的笑話。”
崔令徽聽祖母這般敲打崔令胭,心中妥帖,卻是趕在崔令胭回話前含笑道:“祖母,胭兒才剛回來,您就别吓着她了。今個兒進宮是參加賞花宴,胭兒坐在貴女裡不顯露風頭,規規矩矩的,哪裡會出什麼岔子呢?”
“太後娘娘還是很慈愛的。”
翟老夫人聽着崔令徽這般說,想着往日裡太後娘娘對崔令徽這個大孫女兒的喜歡,還有時常賞賜下來的東西,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擡手指了指崔令徽,笑罵道:“好,你這樣說我這當祖母的就放心将胭丫頭交給你,可莫要叫她出什麼岔子。”
崔令徽點頭應下,走到崔令胭面前,拉起崔令胭的手保證道:“祖母就放心吧,待孫女兒回府,再好好和祖母說說宮中賞花宴的情形。”
翟老夫人點了點頭,約莫快到時辰了,不敢叫崔令徽她們在府裡耽擱,便叫前頭備了馬車,由謝嬷嬷和碧桃、玉蘭陪着二人上了馬車。
馬車上,崔令徽出言安撫了崔令胭幾句便不再說話了。
崔令胭能感覺出來,自己這個繼姐今個兒心思不甯,很是有些心事。
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着和陸秉之的這樁婚事。
陸秉之餘毒未清,京城裡又有那麼多的流言蜚語,太後一向疼愛陸秉之這個外孫兒,若她猜測沒錯,這場賞花宴後,便要和崔令徽說起盡早過門的事情了。
畢竟,崔令徽嫁過去當了世子夫人,多少也能平息一些最近的流言蜚語。
二則,即便宮中太後娘娘這般身份的人,也會想着辦件喜事沖一沖陸秉之中毒的晦氣。
崔令徽不願意嫁給陸秉之,隻怕是心中惴惴,惶惶不安吧。
崔令胭隻當半點兒都沒猜到崔令徽的心思,隻想着今日進宮後小心謹慎些,莫要行差踏錯或是被人給算計了。
那個夢中,崔令徽可不是個好姐姐,能夠心腸歹毒到算計她和戚紹章,想也知道崔令徽如今為了不嫁給陸秉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唯一叫她寬慰的是陸秉之身份尊貴,這回又是在宮中,崔令徽哪怕想要算計怕也沒那麼容易。隻要她注意一些,應該不至于落入圈套。
崔令徽再如何想要算計,也要思量算計不成反倒将自己賠進去的後果才是。
馬車慢慢行駛着,過了半個多時辰才停在了宮門口。
崔令胭跟在崔令徽身後下了馬車,見着前頭有不少馬車停着,猜到今日進宮赴宴的人定是不少。
她才剛想着,宮門口有個身着碧藍色宮裝的宮女走到二人跟前兒,對着崔令徽福了福身子道:“崔大姑娘,太後娘娘命奴婢帶大姑娘和三姑娘去慈甯宮。”
崔令徽因着是陸秉之未婚妻的緣故也是時常入宮的,自然認得眼前這宮女是太後身邊的如意。
往日裡進宮參加宴席若能得了這份兒體面崔令徽隻覺着高人一等,叫人羨慕。
可此時,察覺到四周傳來的目光,崔令徽隻覺着心中悶悶的。
當她不知道這裡頭有多少往日裡不如她,羨慕她有着這樣一門婚事的,如今心裡頭還不知怎麼笑話她呢。
崔令徽不想叫人看了笑話,挺直脊背,含笑對着如意點了點頭道:“勞煩太後挂心了,咱們快去給太後娘娘請安,莫要叫太後娘娘等急了。”
崔令徽說着,看了落後她半步的崔令胭一眼,對着她示意一下,便跟着如意進了宮中。
崔令胭自小在戚家長大,這還是頭一回入宮。若是沒做那個夢,她定是高興有機會進宮,可有了那個夢,她經曆了太多,在這宮中隻覺着連空氣都是壓抑莊重的,心中隻想着小心謹慎,平平安安從這宮中出來。
一行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太後所住的慈甯宮。
崔令胭跟在崔令徽的身後走進殿内,對着高座上坐着的人磕頭行禮。
“臣女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的視線先是落在崔令徽的身上,見着她今日手腕上戴着的一隻金累絲嵌翡翠東珠手镯,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不為别的,隻因着這金累絲嵌翡翠東珠手镯是她在崔令徽和陸秉之納吉之日賞賜給崔令徽這個未來外孫媳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