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院
崔令徽聽完玳瑁的回禀後,饒是心中早有準備,此時也不由得白了臉。
身邊的謝嬷嬷更是面露驚慌,不敢置信道:“這怎麼可能?我們姑娘不過是身子有些不适,哪裡就需要換了旁人代嫁了?”
“再說,三姑娘自小養在外家,哪裡比得上我們姑娘,又如何配得上世子夫人的身份?”
謝嬷嬷話音才落就被崔令徽呵斥了:“住口!莫要胡說!我身子有恙,太後心疼世子,合該給世子重新選一貴女嫁給世子才是。”
“太後能給侯府臉面選了三妹妹,侯府該記着太後的恩典,如何敢心存怨怼?”
崔令徽說着,對着玳瑁道:“告訴祖母這事情我知道了,一切全憑太後和祖母安排。”
玳瑁愣了愣,她以為會見着崔令徽狼狽哭訴的模樣,可崔令徽表露出這等姿态來,倒叫她着實詫異了。
見着崔令徽掩飾不住的蒼白的臉色,她便以為是大姑娘不想叫人看了笑話,這才強自鎮定,其實心裡頭還不知如何難受呢。
這般想着,玳瑁不由得對崔令徽生出幾分同情來,又覺着崔令徽也是自作自受。倘若沒有之前落水一事,又或者崔令徽在世子中毒之後能多關心關心,那也不至于沒了這樁婚事。
也不知大姑娘心裡頭有沒有半分的悔意。沒了日後衛國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大姑娘在府中的地位怕是要稍遜一些了。往後在外頭參加宴席,也少不得要被人指指點點,說些奚落嫌棄之話。
更别說,大姑娘還有寒症,哪怕太後許諾日後會給大姑娘再尋一門好婚事,也未必有人願意娶大姑娘。
玳瑁的目光叫崔令徽心中惱怒,她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壓下了這些火氣,對着玳瑁吩咐道:“我有些乏了,祖母身邊離不得你,你且回去吧。”
玳瑁福了福身子,壓下心中種種心思,告退出去。
等她一出去,謝嬷嬷再也忍不住驚慌說道:“姑娘這可怎麼辦,姑娘的婚事怎能叫三姑娘搶了去?咱們定要想想法子,不能這麼認命了!”
崔令徽臉色雖然依舊蒼白,此時卻有些平靜,她淡聲道:“想什麼法子?事已至此,難道還有誰能改變太後和窦老夫人的打算嗎?”
“罷了,是我和陸秉之無緣無分,所以才做不了夫妻。”
“興許不成夫妻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謝嬷嬷聽着這些話,想起之前崔令徽落水一事,心如同在熱油裡翻滾,終是忍不住問道:“姑娘是不是根本就不願意嫁給陸世子?如今這般,也算如了姑娘的心意?還有之前落水之事,是不是也是姑娘故意為之?”
對上謝嬷嬷的目光,崔令徽這一回沒有避開,也沒有說謊,而是帶着幾分不甘道:“是啊,我不願意嫁給陸秉之這個身有隐疾之人,不想當個有名無實的衛國公世子夫人,難道不可以嗎?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難道就要為着這樁婚事犧牲自己嫁給陸秉之嗎?”
“嬷嬷說得對,如今這一切在我意料之中,若有什麼叫我難受的,就是崔令胭不該是這樣得了這樁婚事,而該是壞了名聲不得已嫁給陸秉之。”
謝嬷嬷被她的目光和言語吓了一跳,一時竟沒了言語,好半天才開口道:“姑娘沒了這樁婚事,又得了寒症不好有孕,可想過往後還能不能再尋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
“姑娘哪怕有這樣的想法,也該和奴婢商量商量,夫人去世前将姑娘交給奴婢,姑娘如今這樣,夫人在地下如何能瞑目?奴婢日後又如何能和夫人交代?”
謝嬷嬷的聲音帶了幾分哽咽:“姑娘要知道,沒了這樁婚事您在府裡的地位就不比從前了,連老夫人都不會像之前那樣疼愛姑娘,要不然,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老夫人定要親自過來告訴姑娘、安慰姑娘的,可這回老夫人隻派了玳瑁。這府裡的人向來拜高踩低,老夫人這般态度,姑娘往後可如何在府裡立足?”
崔令徽眼底閃過一抹委屈和怨恨,帶着幾分不耐道:“行了,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嬷嬷也不必太過擔心,祖母即便不像之前那般疼愛我,我也是父親的女兒,是這侯府的嫡女,身後還有鎮國公府這個外家,難道還有人真敢欺辱于我不成?”
“倒是三妹妹,得了這樣一樁婚事,瞧着是風光,可她以為自己嫁給陸秉之就能風風光光,當個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嗎?陸秉之那人生性涼薄,如今身子有疾,性子還不知有多陰晴不定,三妹妹嫁過去多得是苦頭吃呢?”
“更别說,她自小長在江南,如何能知道京城裡勳貴人家的規矩和人情往來,别看窦老夫人今日對她慈愛還送了見面禮,往後她真當了老夫人的孫媳婦,老夫人還不知如何挑剔她的錯處呢。”
謝嬷嬷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崔令胭揮了揮手道:“行了,我心中有數,嬷嬷不必再說了,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
聽她這麼說,謝嬷嬷在心裡頭重重歎了一口氣,到底是退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