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聽女兒這般說,又想着崔令徽平日裡的性子,心裡稍安了幾分,卻也頗為不屑,覺着世上多得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崔令徽失了和陸秉之的婚事,身上又有寒症,難道還想攀上更高的枝頭嗎?
真是癡人說夢,除非她能嫁到皇家當個皇子妃,要不然,這輩子怕都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至于皇家,是最看重子嗣的,更何況崔令徽之前的舉動難保不會得罪慈甯宮那位,哪裡有那個體面嫁到皇家去?
薛氏壓下這些心思,面上恢複了笑意,對着女兒道:“若她有這個心思我才能安心呢,左右咱們鎮國公府往後也不需要她這個表姑娘來錦上添花,她隻别将咱們鎮國公府當作退路我就謝她了。”
薛氏說着,将話題轉移開來說起了别的事情。
翌日一早,崔令胭用了早膳便去了樨蘭院給翟老夫人請安。
比起之前剛回府的時候,翟老夫人這個祖母明顯對她更親近了幾分。
見着她進來,便含笑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跟前兒,然後對着大丫鬟玳瑁吩咐道:“昨個兒不是吩咐廚房的人做了幾樣江南那邊的點心,正好胭丫頭過來了,拿來咱們都嘗嘗。”
玳瑁含笑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退出屋外往小廚房去了。
戚氏坐在下頭,看了坐在翟老夫人身邊的崔令胭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二夫人卞氏眉眼含笑道:“如今母親心裡眼裡怕是隻裝了胭丫頭一個,兒媳能吃到母親這裡的點心還是沾胭丫頭的光呢。”
卞氏說着,含笑對着戚氏道:“嫂嫂真是好福氣生了胭丫頭這麼個可人疼的女兒,實在是叫我羨慕得緊。”
“我是沒那個福氣生個女兒,要不然肯定如珠如寶疼愛她,不叫她受一星半點兒的委屈。”
戚氏聽着她這般說,面上依舊帶着笑,心中卻是惱怒起來。這府裡誰人不知她當年将崔令胭送到戚家,這麼些年不聞不問,母女之間的感情不過是面兒上的,說句不好聽的,除了血緣關系外和外人也沒什麼兩樣了。
卞氏這麼說,分明是在故意膈應她,想叫她失了顔面呢。
三夫人高氏一邊喝茶一邊看戲,并不插嘴。
她的視線落在崔令胭身上,見着崔令胭溫婉含笑,坐在老夫人跟前,像是一點都沒聽出戚氏和卞氏話中的鋒芒,心中不免有些詫異,也高看了崔令胭幾分。
崔令胭若是回府後便讨好戚氏,盼着戚氏這個母親能給她一點疼愛,她隻會覺着這孩子可憐。
可如今看來,崔令胭倒是個能看開的,并不會陷入這份兒注定得不到的母女情分中,實在是叫人高看幾分。
不過想想也是,崔令胭被戚氏那般對待,如何會記着戚氏的恩情呢,若不是血脈相連怕是連生恩都不想記着。
高氏瞥了大嫂戚氏一眼,心中暗暗想着,也不知戚氏日後會不會後悔。崔令胭日後是衛國公世子夫人,不能誕下子嗣便罷了,倘若能誕下子嗣得以在國公府立足,到那個時候戚氏怕是要後悔的吧。
因着卞氏的一番話,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尴尬,翟老夫人看了卞氏一眼,覺着卞氏真是藏不住話,這話在心裡想想便罷了,何必說出來叫人下不來台。
翟老夫人不喜卞氏的不懂事,卻更對當年将崔令胭送去戚家的長媳遷怒了幾分。
她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如何看不出來胭丫頭回了府裡雖然禮儀規矩都不錯,對她這個祖母瞧着也很是恭敬,可這裡頭到底有幾分真心她也說不準,更别提什麼孺慕之情了。
若沒有換婚的事情便罷了,崔令胭心中再怎麼記着這份兒委屈也隻能安安分分在甯壽侯府扮演一個懂事安分的三姑娘。可如今崔令胭要代替崔令徽嫁去衛國公府嫁給陸秉之,她就心中有些不大舒坦了,想着若不是當年戚氏狠心将人送到戚家,崔令胭怎麼會對侯府有了這份兒疏離。
人心都是肉長的,有了這份兒疏離,日後怕是不好補償回來。
這般想着,翟老夫人的視線落在戚氏身上,眸子裡帶了幾分不滿。
戚氏本就有些難堪,對上翟老夫人的視線,心中不免一沉,記恨卞氏這個妯娌的同時心中又是不滿起崔令胭這個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