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
松蘿院
崔令徽聽完白芷的回禀,臉色一沉,一下子就從軟塌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是陸秉之命人細查,還将證據遞到了祖母跟前兒,叫祖母也壓不下這樁醜事?”
崔令徽喃喃道:“怎麼會,不可能的,陸秉之是個什麼性子,他哪裡會這般好心?”
崔令徽來回踱步,滿臉的不可置信,嘴裡一直說着什麼,丫鬟白芷見着她這個模樣,心裡頭發慌,連忙扶着她在軟塌前坐了下來,出聲寬慰道:“姑娘别急,哪怕這回真是陸世子出手相幫,也未必是存了維護三姑娘的心思,興許隻是為着不叫人看了侯府和國公府的笑話呢?”
“三姑娘和戚紹章自小一塊兒長大,說一聲青梅竹馬不為過,之前流言蜚語那般多,陸世子再如何寬容大度難道心裡頭能沒點兒芥蒂?依奴婢看,陸世子這不過是為了平息流言蜚語免得兩家鬧得太過難看,等三姑娘嫁過去後,還不知是何等處境呢?”
崔令徽眉頭緊蹙,心裡頭空落落的,像是沒将白芷的話聽進去,隻出聲道:“陸秉之那樣薄情心狠,依着他的性子,連幫都不該幫崔令胭的。他對那些流言蜚語隻會置之不顧,如今竟會幫崔令胭了?不僅如此,還叫觀言送了一匣子首飾,聽說是從長公主留下的嫁妝裡挑選的。我當初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何時對我這般上心過,何曾送過我什麼禮物?怎麼到了崔令胭這裡,他就這般上心了?”
崔令徽心中滿是不平,想起上輩子她即将嫁給陸秉之時是何等不安和惶恐,洞房花燭夜她因着害怕才對陸秉之流露出抗拒之意,就那一點點錯處,陸秉之竟就叫她一人獨守空房,叫國公府上上下下全都看了她這個新婦的笑話。
之後在府裡的那些年,他視她這個妻子為無物,她受了委屈被人為難時他從未幫過她分毫,對于她放下身段讨好更是滿是嘲諷,将她的臉面踩在了腳底下。
那個冷漠薄情的陸秉之她太熟悉,也太痛恨了,正因着這,她才不能接受陸秉之對于崔令胭的這份兒不同。
憑什麼,明明崔令胭八字不好不得生母戚氏喜歡,六歲起就被送去戚家,過了這麼些年才回了侯府。出身才情或是禮儀哪裡比得上她崔令徽,如何能叫陸秉之這般另眼相待?
想起崔令胭那般出衆的容貌,崔令徽死死咬着嘴唇,眉眼滿是不甘。
白芷早就被自家姑娘的神情吓住了,額頭上竟是滲出細密的汗珠來,急的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姑娘平日裡穩重,這樁婚事又是姑娘自己不要的,說句不好聽的,三姑娘當這個世子夫人也是撿了姑娘不要的東西,由不得三姑娘的。
姑娘這會兒怎就反應如此大呢?
哪怕是嫉妒陸世子幫了三姑娘一回,可也不至于這般反應吧?正如她所說,這也不代表什麼,三姑娘嫁過去還不知是何情形呢,姑娘怎就認定了陸世子對三姑娘與衆不同呢?
莫非,姑娘心裡頭實際是後悔了的?
白芷偷偷看了崔令徽一眼,不敢開口去問。
白芷正想着,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便是國公夫人薛氏滿是關切的聲音:“徽丫頭今個兒可吃過藥了?身子可好些了?”
“回夫人的話,用過了。”
簾子打起,薛氏帶着大丫鬟素梅從外頭進來。
崔令徽收起了臉上的表情,擠出幾分笑意來,起身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子叫了聲:“舅母。”
薛氏不等她福下身子,便伸手将她拉了起來:“你自小常來咱們國公府,都是一家子哪裡要講究這些虛禮,快坐吧。舅母今日過來是看看你身子好些了沒?你外祖母因着你的寒症可是憂心不已,叫府裡好好給你補身子,隻你這氣色瞧着,還是有些不好,沒得叫你外祖母擔心了。”
崔令徽往日裡被外祖母董老夫人疼寵,又有和陸秉之的婚事,哪怕表面敬重薛氏這個舅母,可心裡頭卻并未有多少尊重的。可如今她沒了這樁婚事,再回鎮國公府小住時,卻發現在外祖家的日子沒有往常那般惬意舒坦了。哪怕她的衣食用度依舊和往日裡一樣,薛氏這個舅母也待她極好,可崔令徽就是能感覺出來,府裡除了外祖母外,上上下下都對她和之前不同了,似乎是輕慢了幾分。
就連表妹穆蓁,在她住過來這些日子,也隻親自來看過她兩回,其餘時間隻能在外祖母那裡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