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歸哪知身後人的心思,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失蹤的沈時章。
從前在尚書府,她的确曾聽人說起過,汝陽郡主和時章的生母陸姨娘從前是要好的舊識,後來陸姨娘嫁入沈家,二人才沒了往來。
陸姨娘過世後,汝陽郡主倒是會時不時派人對沈時章關照一二,所以郡主府侍衛的話,必然是真的。
可時章怎麼會失蹤?她不是會武嗎?為何還會被奸人所擄?
擄走時章的和當初推她下懸崖的會不會是同一人?
難道他們不是沖着後位來的,而是沖着沈家?
可是以爹爹在朝中的建樹,會有誰花這麼大功夫來對付他?
于歸腦海中越想越混亂,她匆匆忙忙往盛平王府趕。
說不定晏秋池已經回來了,她可以去求晏秋池幫她找人。
不知道時章失蹤有多久了,可恨她如今的身份,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去沈家問上一問。
萬一時章也跟她一樣……不、不會的,時章比她厲害多了,她會武,她的鞭子使得極好,那些人肯定傷不了她。
但要是對方人多怎麼辦?
于歸越想越心慌,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幾乎是小跑起來。
街市上行人不少,她的動作不時引來旁人注目,于歸雖然焦急,但殘存的理智還是讓她下意識選了人少偏僻的巷子。
就是有些太偏僻了,這種空空蕩蕩的小巷,放在話本裡是一定會發生些什麼意外的。
幾乎是這個念頭閃過于歸腦中的同時,她忽然注意到了身後那道不遠不近的腳步聲。
這人是何時起在她身後的?
她沒敢回頭,心中暗自起了幾分警惕,腳步不由得更加快了幾分。
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身後人的腳步也随之加快。
于歸緊緊攥着拳,望了眼前方的路。
拐過前面的轉角,再往前走一小段就能走出這條巷子,回到熱鬧的大街上。
很快的,不會有事的。
于歸心中安慰着自己,但下一刻她的心卻懸了起來——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加快了。
她視線四處逡巡,目光忽然一頓,前方幾步遠處有幾塊随意堆放的大石!
聽得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于歸再也耐不住直沖幾步搬起一塊大石便朝身後狠狠一砸,豈料對方竟似有武藝在身,避開得極為迅速,大石順着她的力道砸入地面,青石街面瞬間多了幾道裂縫和一地煙塵。
于歸頓時臉色煞白,頭腦陣陣暈眩。
這下完了,吾命休矣!
半個時辰前,洛陽城的一處不起眼私宅。
藏藍色華服的青年自其中緩步走出,随手将看過的供詞遞給身後侍衛。
“又是無用之物。”
接連三日幾乎不眠不休地追查,卻又功虧一篑,隻抓了幾個無用的小喽啰,但晏秋池的神情依舊平靜。
倒是跟在他身後的侍衛雙園一臉不平,憤慨之餘又忍不住疑惑:“承安公主狡詐非常,咱們的人就差将洛陽整個翻過來了,卻還是沒能抓住此人,她究竟還能藏在何處?”
“若非有狡兔三窟,如何能躲藏這麼多年?”
不過莫說三窟,便是有十窟,他也必然要将此人找出來。
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皇兄的江山。
這天下早就不姓李了,區區幾個前朝餘孽還企圖複國?
癡心妄想!
追查餘孽之事顯然絕非一日之功,晏秋池心緒更多的卻在另一件事上。
于歸那夜到底是被何人帶出尚書府,他追查了許久都一無所獲,可今晨卻傳來消息,有兩名被派去調查此事的聽雲衛失蹤了。
看來那兩人必然是查到了什麼線索,才逼得幕後之人不得不動手。
思及此事,清俊的眉眼中橫生一抹戾氣。
他倒是想知道,誰膽子這麼大,連聽雨衛都敢殺,看來是他離開洛陽太久了。
還有月魄珠……
派出去的人都是聽雲衛中數一數二的好手,但小半個月過去了,竟然都無一點消息傳回。
若非節華信誓旦旦保證月魄珠确有其物,晏秋池也不會将希望寄托于此。
罷了,隻要此物當真存在于這世間,他就算傾盡全力也會為于歸取回。
眼看他翻身上馬将要回府,雙園忙問了一句:“主子,那裡面那幾個人如何處置?”
青年冷淡道:“殺了。”
雙園拱手應下,再擡頭時隻瞧見青年策馬遠去的背影。
這麼行色匆匆急着回府,主子在王府裡金屋藏嬌了不成?
也不知主子這一番動作,到底是為了誰?都能點頭讓莫午進府随侍了,自打被主子傳回洛陽,他還連王府都沒回過呢。
幸好這幾個人很快就能料理完。
這麼一想,雙園心情終于好了些,搖了搖頭,轉身又進了宅子。
狹窄的小巷中,于歸的暈眩隻持續了片刻,她慌張過頭,此刻反而冷靜下來,茫然睜眼試圖看清“歹人”。
但面前這道身影,怎麼越看越熟悉?
這錦袍上花紋,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使勁晃了晃自己的頭,終于看清對方的臉,震驚道:“晏秋池?!”
晏秋池也沒想到,他隻是遠遠瞧見于歸的身影,這才棄馬追了上來,正想叫住她,卻被當成了心懷不軌的歹人。
他餘光将地上碎成幾塊的大石與裂縫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但凡他再躲得慢些,現在碎成幾塊的,就不一定是這大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