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安全感，來自……

禦案後頭的裴沫低着頭，不知疲勞地翻頁審閱，放下最後一本的時候，才擡頭活動筋骨，有些疑惑：“還沒走呢？”

“屬下告退。”霍十起身，跨出門迎面撞上推門進來的楊柳，他側身讓開，看着女孩的裙擺拂過門檻，然後消失在餘光中。

“娘娘，夜深了，休息一會吧。”

“本宮先看看這段時間的賬。”

楊柳見勸不動，轉變了思路，語氣帶着央求，撒嬌買可憐。

“娘娘，宵禁延後了，觀月樓往下看很是漂亮，娘娘能不能陪奴婢去看看。”

揉了揉眉心，這兩日也是夠累了，去看看也無妨。

裴沫站在最高的城樓上，望着遠處的萬家燈火，下方便是女子科考的試院，今日清晨，那些被接出來的女子帶着簡易的行李，進了考場。

她不知道經過此番的經曆，她們是否還能堅持下去，是否能保持初心。

楊柳抱着飯盒出現，幽幽苦澀的味道從裡頭蔓延出來，打破了女孩醞釀的寂寥，“娘娘，今日份。”

裴沫看不都看，心思已經從原先的擔憂轉換成了思忖找個怎樣的理由，自然拒絕喝湯藥。

“有些餓了，飯後再說。”

說着，女孩往下走，楊柳跟在後方，等着主子的話說完接話，“娘娘，先喝了湯藥，奴婢這就去準備用膳”

裴沫擺擺手，“你先放在這裡，我一會便喝。”

楊柳遲疑不決，她眼中的懷疑太過于顯眼，以至于裴沫幾乎能從她的表情中猜出來她心中所想。

她眯眼，露出不善的眼神，“你這是懷疑本宮？”

楊柳才不怕，她當着裴沫的面撇了撇嘴，放下盛有湯藥的木盒，一步三回頭準備午膳去了。

裴沫看着那碗藥湯有些手癢，放在這裡不小心被碰掉了，喝不了也不能怪她對吧，她也就是今日不喝，又不會有什麼事。

之前身體中的餘毒也清除幹淨了，在進宮之前體弱已成為常态，應當是沒什麼問題的，或者……

看看樓上的風也不小，若是因風大導緻湯藥翻了，楊柳回來也怪不到她。

她盯着木盆，手蠢蠢欲動。

伸出手，就差一點，隻要用力推一把……

“殿下。”

裴沫被吓得迅速抽回手，佯裝無事看向一旁，然後才回過身，霍五拎着一個小孩站在身後，那個小孩直勾勾盯着她，方才把她的所作所為盡收眼底。

裴沫不自在清咳一聲，瞬間引起在一邊值守的侍衛和宮女緊張，

她抿唇詢問：“何事？”

“小公子一直想找殿下，屬下便将他帶來了。”

霍五心中也是叫苦不疊，霍十被殿下派去做事，霍六守着上宮蔚去臨南，照顧小孩的任務就落到他頭上。

盯着小孩子欲哭不哭的眼，他也有些欲哭無淚。

“找我？”

裴沫倒是有些驚奇，霍理隻見過她兩面，一次是在臨南，一次是在玉冠樓。他若是沒有安全感，也會找親近的人，按理來說曾葭這個舅舅才是他的第一選擇。

怎麼會來找她？

霍五一放手，霍理直接跑到裴沫身後，揪着她的衣角，見她視線看來，仰頭叫喚，“餓——”

裴沫看向霍五，“他沒吃飯？”

暗衛兀自搖頭，“照顧小公子起居的宮女說她不願意吃，送過去的飯菜一口沒動。”

奇了怪了，霍理小小腦袋，也沒什麼心思，想到什麼說什麼，為何不願意用膳，跑到她這裡來吃飯。

垂眸問他，霍理也隻是搖搖頭，什麼都不願意說。

無法，裴沫隻好在空閑的時間帶孩子。

接下來的日子霍理時常黏在她身邊，到了考試結束，已經春末，步入夏初，五月五近在眼前。

女孩再一次登上高樓，下方試院敲響銅鑼，巡邏的人吆喝，女孩們收拾好筆墨，帶着包袱往外奔去。

看着下方走出考場滿面帶笑的女孩們，歡快的氣氛感染了樓上的裴沫，前些日子的一切疑問，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會的。

她們會保持初心，她們會在這個世界活的張揚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