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咎手中一抖,接住差點從手中脫落的荷包,他遲遲沒有回頭。
“怎的不回頭,不想見我麼?”裴沫在後面開口,言語帶着明顯的笑意,穿進霍咎耳中宛如裹着蜜糖的砒霜。
他,甘之如饴。
霍咎猛地閉眼,轉身,嘴中喊,“昭曦。”
“這呢。”
睜開眼,面前不是空空,一人沐浴在陽光中,朝着他小,身形缥缈,宛如隔着一層紗随時要消失。
果然是幻覺啊……
霍咎突然笑起來,眸中溫柔,與從前無異,“昭曦想要什麼,能再說一遍麼?”
裴沫挑眉,坦然答道:“霍姓君鶴,君家少主。”
聞言,那人癡癡笑起來,看樣子還有點瘆人,若不是見慣了霍咎發瘋,此刻的裴沫還真不一定能頂住。
“這樣啊,昭曦,想見我。”霍咎喃喃自語,眼中透着微光。
這話聲音實在小,裴沫本來就是見他太過于沉迷傷痛,才忍不住開口,誰能想到這人居然道掏出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匕首,準備自刎。
面帶微笑的裴沫:“?”
這麼不想見到她嗎,見她活着直接準備去死?
難得的,裴沫反思,自己是不是對霍咎做了什麼天大的事,導緻這人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準備自刎?
她快步上前,手慢了一點,冰涼的利刃上滑過溫熱的血,最後滴落在青磚上。
“哐啷”
匕首落地,霍咎睜大眸子,他箭步上前,一手攬住女孩的身子,一手捧着她流血的手心,對着不遠處的霍九大喊:“喚太醫來,上宮蔚也叫過來!”
裴沫仰頭看着緊張兮兮的霍咎,有些好笑,“怎麼,這麼不待見我。”
霍咎心亂如麻,隻能不住搖頭,:“不是。”
沒有不待見,沒有不想見,他無時無刻都想見她,是她不願意見他,是她三年來不入他的夢。
推了推埋在頸窩裡的腦袋,裴沫問:“怎麼,不怕我是鬼?我來隻是為了帶你走?”
本意隻是為了緩和氣氛,誰知男人聲音悶悶,“那就帶我走吧。”
裴沫還沒出聲,就聽那人繼續道:“生也好,死也罷,終歸我們是在一塊的。”
心頭不免被觸動,尤其是霍咎無意之間露出來的脆弱,更是讓人着迷,“行了,我們倆都不會死,不是說禍害遺千年麼,按照咱們倆的名聲,估計要遺臭萬年。”
她的調侃取悅了霍咎,頸窩裡的霍咎蓦然笑起來,附和,“嗯,遺萬年。”
他的昭曦,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
上宮蔚原本還頓在未央門口,看着青磚,這一快是方才裴沫站定的地,過了一會,他又擡頭望天上的刺目的驕陽。
他以前也聽說書人講過人鬼情未了的故事,那些鬼見不得白日的太陽,會魂飛魄散,難不成就這麼幾瞬間的事,裴沫已經魂飛魄散了?
啧。
這就難辦了,畢竟鬼還好說,要是魂飛魄散了,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身後急促靠近的腳步聲,上宮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斜着夾在來人的胳肢窩下。
上宮蔚顫顫巍巍伸手:“……我的藥箱還沒帶。”
确定了,裴沫就是回來了,不僅回來了,估計還受傷了。
這熟悉的位置,他熟。
即便如此,他還是對着未央宮裡喊了一聲,“楊柳——”
一陣風刮過,他已經站在了裴沫面前,有些無語,這人一回來就受傷,兩口子沒一個是讓人身省心的。
一個不怕死,一個經常找死。
難不成是因為在他五歲的時候搶了隔壁鄰家小孩的糖葫蘆和雞腿,所以造孽攤上這麼兩個人?
他歎口氣,問:“又怎麼了?”
裴沫伸出那隻手,手心豁然是一道口子,鮮血還不斷往外冒,看着可怖。
上宮蔚吸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霍咎,“你幹的?”
裴沫率先搖頭,“他一見到我,就準備自刎,我阻止的時候不小心碰傷了。”
上宮蔚抽了抽嘴角,看向霍咎的眼中不住鄙夷,他不理解,這人都回來了他還在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