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早,裴沫翻了個身,身前暖烘烘的,摸上去還有些硬邦邦,她摸不準是什麼東西,隻能順着輪廓摸下去。
直到身前陡然呼出一聲悶哼,女孩乍然睜開眸子,手腳并用怕起,水靈靈的眸子看着面帶潮紅的男人,磕磕絆絆問:“你,你為何,會在這裡?”
本意隻是想調侃,望着女孩迅速泛紅的臉頰,男人順勢帶着委屈将頭抵在女孩肩上,呼吸粗重,“昭曦可是想要賴賬?”
賴賬,什麼賴賬?她着呢麼就賴賬了?
這副模樣,倒像是自己要了他。
女孩飛速回憶昨夜是否有奪了霍咎貞潔之事,沒等她回憶透徹,就聽身前的男人繼續道:“昭曦每次都是這樣,罷了,我能等。”
他這一套完全是用她昨日去他那裡用膳的借口,語調委屈。
“你先起來。”女孩抿唇,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看着男人這副模樣大概也能猜出來一二,總歸是自己昨夜糊塗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聞言霍咎坐起身,單腿屈膝撐着手肘,手則是支着下巴,好整以暇望着女孩,“昭曦說說看,要怎麼負責?”
他說話間隙還不忘給扯了扯自己單薄的亵衣,狀似無意道:“是不是要先驗貨?”
裴沫聞言,臉羞得通紅。一個“你”字半天沒下文,以前的那個少年君王何時變成了這樣沒羞沒臊的模樣,話說回來,她又挺喜歡霍咎這副樣子的,若是真的往下追究,她應該是願意的。
她望着少年慵懶的眸子,還有被褥下的蠢蠢欲動,糾結半晌,外頭的敲門聲将她吓得一激靈,
“該起了,陛下的诏令,今日選秀。”
裴沫望着霍咎,後者無辜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一來也就隻有霍理臨時下的诏令。
女孩在出門前還特意叮囑:“不要多事。”
男人盤腿坐在榻上,乖巧點頭,示意女孩放心,想來霍咎說到做到,裴沫也就放心去了。
金頭玉龍盤旋在上方,整個殿内還是之前富麗堂皇,一切都沒有變。
高位上坐着的少年與四年前大不相同,昔日畏畏縮縮的男孩如今坐在那裡,不怒自威,增添了好幾分距離感,霍理的視線逡巡在下方的秀女當中,細細掃視。
異于霍咎的懶散,霍理可以說是謹慎,生怕會遺漏。
感受到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裴沫不動聲色對着上方遙遙一笑,少年隻是抿唇,握着扶手的手稍微緊了緊,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是最後一批了。”太監道躬身小聲道。
霍理點點頭,望着外頭燦爛的雲霞,道:“時間不早了,今日在宮中先留宿一晚,明日遣回。”
下方的秀女聞言,有的送了一口氣,暗歎自己幸運沒有被活閻王看上,但同時又有點懷疑自己的美貌,其中最為不甘心的變得劉沐芷,轉身的時候,不能擡頭的眼眸終于映照出一人影,濃烈的癡迷幾乎将裡頭的人淹沒。
裴沫脫離了秀女的大部隊,輕車熟路往未央宮去,未央宮的力道人也不曾攔她,隻恭恭敬敬将人迎了進去。
楊柳從裡頭出來,“小姐事情可都處理完了?”
裴沫“嗯”聲,對于周圍的一切感到熟悉,伸了個攔腰就要往院中樹下的搖椅上去,轉身的速度很快,也就沒注意到身後楊柳的欲言又止。
搖椅在樹下輕微晃動,走近了才發覺上面還躺着一人,正是在選妃時光明正大打盹的霍咎。夕陽餘晖黏在院中,遲遲不願意離去,親昵蹭着段紅色衣袖,留戀不舍。
女孩就這麼蘸着夕陽望着男人沉靜的容顔,難得有這麼平和的時候,似乎遇到的一切都不是問題,一時的神遊天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這麼猝不及防撞進了男人漆黑的眸中。
直白對視兩秒,女孩後知後覺離開了視線。
耳側傳來少年低沉而又剛醒略帶沙啞的嗓音:“昭曦若是喜歡大可以與我說一聲,我豈是那般小氣之人?”
男人言語中帶着的調笑,傳進女孩的耳側,變成了裹着糖霜的糕點,外頭甜,細品更甜。
“該用膳了。”裴沫沒有回答他原先的話。
“餓了?”
女孩低低應了一聲,快步往屋中走,迎面直直撞上了一人。
那人穿着明黃色錦繡龍袍,腰間的玉扣盤龍腰帶,再加上底下穿的那雲紋金底靴,無一不彰顯男人的貴氣和身份。
“陛……”
“姐姐!”
裴沫有些詫異,曾想過霍理若是開口說話會是什麼樣子,或是沉悶,或是寡言,唯獨和面前這般叽叽喳喳,如麻雀一般的對不上号。
“姐姐不知道,他一直拘着我,不讓我見你。”霍理委屈巴巴望着裴沫,嘴裡的控訴不停,哪怕瞧見了霍咎陰沉沉的臉,也隻是一溜煙縮到女孩身後,理直氣壯告狀,“他還瞪我!”
“你當昭曦在我便收拾不了你?”霍咎語氣威脅,能明顯感受到身後的少年瑟縮下,又壯着膽子瞪回去。
“姐姐,你看他……”
“誰給你的自信認為昭曦會站在你那邊?”
裴沫一個頭兩個大,覺得若是這兩人在一塊,偶爾還真像是父子,霍理這個也就有待觀察。
霍理一回頭,撞進女孩帶着審視的目光中,上朝時日不短,他當然清楚目光藏着怎樣的意思。
不免還是有些委屈,這麼信不過他麼?
難得,他也有些賭氣,三兩下熟練将頭上的冠冕摘下就要往地上扔,頓住最後塞進了女孩的手中,“交給姐姐,姐姐可以放心了麼?”
他這話帶着賭氣的意味,裴沫聽着酸溜溜的,整個人都要被難過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