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丘白坐上了莫容桃的私家車。
拉開副駕車門,莫容桃說:“你是除了我哥以外第一個坐在我副駕的人,我覺得我們有點暧昧了。”
鹿丘白緩緩關門,換到後座。
莫容桃從車内後視鏡看他:“鹿醫生,你平時不網上沖浪麼?我和你玩梗呢,我是直男,你别怕。”
鹿丘白客氣地點頭:“我不怕,我是男同性戀。”
莫容桃:…
再也不沖浪了啊啊啊。
莫容桃不敢再貧,目不斜視悶頭開車。
鹿丘白很努力才忍住沒笑出來。
汽車緩緩啟動,莫容桃将手機放下,道:“我哥剛發了消息過來,花鳥市場那塊最近是重點觀測區域,等會咱們速戰速決哈。”
鹿丘白重複:“重點觀測區域?”
“就是污染濃度超過30%的區域,理論上來說隻要不超過60%都沒事,但還是要謹慎些。”
鹿丘白順勢問:“超過60%會怎樣?”
“會産生污染磁場,污染磁場就是污染指數到達30的污染體向外釋放的信息素...後面忘了,”莫容桃一頓,“你玩遊戲嗎?”
鹿丘白發出一聲疑問的音節:“開心消消樂?”
“…”莫容桃用看太爺的眼神看着他:“好吧,那換一種說法,你應該聽說過鬼打牆吧?污染磁場就像鬼打牆,人進入了污染磁場就走不出去,除非找到污染源并祛除。”
根據莫容桃的語氣,鹿丘白推測,“祛除”的方式應該與“幹預”差不了太多。
——擊斃。
他轉而問:“沒找到怎麼辦?”
莫容桃在脖頸處比劃一下:“死路一條。唯一的好處就是,污染體在自己的磁場内會受到一定的限制,實在找不到污染源,還可以祈禱在被吃掉前有其他收容者帶你飛。”
鹿丘白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他記得張成是D級污染體。
D級污染體還沒有資格形成污染磁場。
“能夠産生污染磁場的污染體很少見,觀海市内更不可能有,”莫容桃指了指胸口收容所的銘牌,“一旦有了苗頭,收容所會立刻介入。有我在,你放心!”
鹿丘白垂下眼眸,覺得這輛車就像戲台上的老将軍——插滿了旗。
車内短暫安靜下來,鹿丘白倚着車窗擺弄手機。
舊手機葬身魚腹,新手機内清清白白。
鹿丘白登錄自己的雲端賬号,将照片從雲端緩存下來。
照片不多,總共也不占多少内存,緩存很快完成。
鹿丘白輕車熟路地點開第一張照片,設為屏保。
照片中的孩子笑容燦爛,手中捧着一塊蛋糕,正是七歲的鹿丘白。
他的身邊蹲着一對中年男女,一左一右攬着他的肩膀,身後的背景是一艘輪船。
索爾号。
鹿丘白盯着照片看了許久,在眼眶發燙以前,摁滅了屏幕。
他搖下車窗看向窗外。
一陣潮濕的風順着窗的縫隙鑽進來,像夏末的雨後,帶着鹹腥氣息。
這時,車内響起“嘀嘀嘀”的聲音,打斷了鹿丘白的思緒。
回過神,莫容桃掏出手機一看:“我哥來電話,估計要親自囑咐我,我經常覺得他其實不是我哥。”
鹿丘白:“那是?”
莫容桃:“是我媽。”
“...”鹿丘白一陣失語,他無意偷聽二人談話,但莫容桃的動靜很大——
他猛地踩了一腳刹車,連帶着鹿丘白整個人也向前一沖,險些和頭枕來個親密接觸。
他用掌心貼着頭枕穩住身形,遞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這一眼,他看到莫容桃脖頸上汗毛倒豎,短短一句話間,冷汗竟霎時布滿面額。
就連摁下免提的手都在抖。
鹿丘白的右眼皮突突直跳,心中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鹿先生,”通訊器那頭響起莫容柳一貫冷靜的聲音:“張成殺死了兩名D級收容者,逃出了收容所,從路線上推測他有99%的可能會往海邊去,但仍有1%的概率來找你。”
“很抱歉因為收容所的失職導緻您的人身安全存在受到侵害的可能性,我們已經派出【獵犬】追蹤張成的動向,但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我建議你們現在立刻掉頭返回收容所。”
莫容柳的話看似建議實則命令,況且鹿丘白沒有拒絕的理由:“好。”
通訊挂斷,車原地掉頭,莫容桃猛踩油門,車速拉到最快。
邊開,他邊嘴裡念念有詞,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發問:“1%的概率,應該不可能發生吧?”
“…”鹿丘白憑空做了個将旗子從腦袋上拔出的動作。
一路疾馳,除了引擎轟鳴聲,車内安靜到死寂。
又開了近二十分鐘,莫容桃艱澀地開口:“…鹿醫生,你有沒有覺得…”
鹿丘白知道他要說什麼:“按照現在的車速,十分鐘前我們就應該回到收容所了。”
導航顯示他們的方向是正确的,但這并沒有讓鹿丘白感到安心,反倒覺得更加詭異。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莫容桃的監測器就在這時再次響了起來,如同拉響警報。
莫容桃的臉唰一下白了。
“污染濃度在上升,”他好像緊張得快吐了,“一直在上升,按照這種上升趨勢,污染體應該就在我們身邊…”
“可是雷達根本沒有捕捉到污染體的位置!”
莫容桃開車不能分心,他将監測器交給鹿丘白,讓鹿丘白幫他監控。
恰如莫容桃所說,雷達上隻顯示了一個坐标,屬于汽車。
這不合理。
污染濃度達到60%才會産生污染磁場,換言之其他時候污染體的影響範圍并不廣泛。
但屏幕右側顯示的污染濃度已經達到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