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室中有一股騷味,船長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塞着一塊抹布,□□有一大灘不明液體。
還有一股腥味,從桌上的白紙團間傳來。
鹿丘白平靜地收回目光,低下頭,掩飾唇角的抽搐。
難繃。
他迎着船長怨怼的目光,從電腦中調出一份船員名錄。
電腦的處理器有些落後,代表加載中的圓圈正在不停旋轉,風扇聲呼呼作響。
屏幕上倒映出一張俊臉。
鹿丘白盯着屏幕中的自己:“嗯?”
他看到身上的西裝正在變色。
原本深藍色的西裝,此刻正在緩緩變作鐵鏽紅,像沾上洗不幹淨的血迹。
不僅如此,這西裝本是船長的尺寸,穿在一米八的鹿丘白身上頗為緊繃,眼下卻随着顔色的改變,而量體裁衣般合身。
當看到西裝徹底變作鐵鏽色時,電腦完成了加載。
船長姓名一欄,赫然顯示着三個字:鹿丘白。
鹿丘白微妙地勾了勾唇。
當時壯漢直接把沒穿船員服的人丢下海,鹿丘白就覺得有些古怪。
照理來說,一件衣服而已,正常人見了,頂多是覺得這人工作不認真,連工作服都不好好穿。
壯漢質問時,說的卻是:
“你想造反嗎?”
而壯漢自己,每次出現都穿着他那身帶絨的夾克;船長則是西裝。
鹿丘白隐隐有所猜測,在S224号漁船形成的污染磁場中,着裝或許對應着身份。
方才,船長連“辦事”時都不願意脫下西裝,徹底驗證了這一點。
有“身份”在,他就很難謀權篡位。
幸好,精蟲上腦時的男人都是蠢貨。
鹿丘白撫平西裝褶皺,繼續滑動鼠标。
電腦裡的文件不多,在大量外鍊下載的動作電影中,鹿丘白發現了一份《遠洋捕撈合同》。
合同載明,S224号漁船原本屬于張海洋——也就是船長,數月前被鄭氏集團買下,用于遠洋捕魚作業。
鄭氏集團買下S224号漁船後,幹脆繼續任命張海洋為船長,航行所需一切物資由鄭氏集團提供,張海洋隻負責完成捕撈任務。
這個鄭氏集團鹿丘白是知道的,鄭氏集團的創始人鄭大乾是個有名的慈善家,當年也給他所在的精神衛生中心捐過一筆錢。
除了鄭氏集團外,鹿丘白特别注意到合同約定的出航時間。
三個月前的7号。
恰好與鹿丘白回到觀海市是同一日。
是巧合麼?
他說不好,隻覺得有些微妙。
翻完電腦,鹿丘白當着船長的面把動作片全删光:“掃黃打非。”
船長瘋狂地哀嚎起來。
緊接着,鹿丘白在抽屜裡找到了船員們被收走的手機,手機下壓着船員各自的雇傭合同。
手機的電池都被拆了。
而雇傭合同上有一條藏在其他條款中的、特别的格式條款——
“乙方保證完成甲方規定工作量的120%,...乙方自願提供名下所有财産作為擔保。”
好一個賣身契。
怪不得大副刁難船員如此肆無忌憚,簽下合同的刹那,這些船員就已經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手段。
一想到這場航行原定期限為兩年,鹿丘白忍不住冷笑一聲。
原來兩年的“兩”在這裡做虛詞。
合同隻有十七份,沒找到張成的。
“張成的合同呢?”鹿丘白走到船長身前,扯掉他嘴裡的抹布。
恰到好處的位置,踩不到一點污水。
這是船長第一次仰視他,自下而上的角度讓杏眼也顯得淩厲,不笑的時候,他就像一尊沒有溫度的神像。
恐懼不知所起,船長用威脅掩飾慌亂:“你敢篡權奪位!你得罪我,我遲早草.死你!我不弄死你,鄭氏集團也不會放過——”
鹿丘白又把抹布塞了回去。
然後。
一拳正中船長面門!将他揍得連人帶椅仰面栽倒。
兩條鼻血流了船長滿臉。
鹿丘白再次扯掉抹布,用船長的真絲襯衣擦了擦手,腼腆地笑起來:“您别怕,有這塊抹布在,揍您的時候您肯定咬不到舌頭,不會死的。”
“…”船長艱難地張開嘴,“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鹿丘白笑容燦爛地擡起腳,鞋面正對着船長的臉,溫聲細語:“您不是想知道我有多能幹嗎?”
他作勢要踩。
船長大駭出聲:“我說!我說,張成的合同在他的房間裡,他說他不幹了,我把合同還他了!”
鹿丘白眯起眼,打量着船長說這話時的表情。
肢體語言騙不了人,他說的是真話。
船長在地上掙紮着試圖協商:“王勇,你也想讓他們都聽你的是不是?我有經驗,我來教你啊!”
鹿丘白一腳踩在他脖頸上,将船長剩下的話語踩碎成“嗬嗬”吸氣。
他将抹布塞進船長嘴裡,豎起食指貼着唇瓣:“噓。”
“您确實經驗豐富,就算當不成船長…哦,抱歉,我忘記了,這幾年就業市場不景氣,您這麼大年紀失業,應該...很難再找到工作了吧?”
船長:...
如果他還能說話,一定會質問鹿丘白,這麼漂亮的嘴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可惜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