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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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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冕堂皇的、虛僞的懦夫——他的父親,自記事以來至今過去的十九年,在他腦海對父親的印象從空白演化到怨恨,自然,就像每個典型的嚴父慈母的家庭模式,這位父親不止嚴厲苛刻,甚至漠不關心,不可否認這是一名合格的政客,但絕不是值得他敬愛的權威。

敬愛是需要理由的,而他找不到理由。

早年自責般以為自己“天然地愛着父親”、是他不夠優秀緻使父親不看自己一眼,直至他發現除父親以外所有人對自己由衷的認可與賞識,于是,如同站在真理的門前進行的思想博弈,他意識到一個連家都遠不及其仕途重要的人不配當自己的父親。

“……讓兒子站到父親面前,正經八百地問、‘父親,告訴我,為什麼我應當愛你?父親,你得向我證明我應當愛你。’ 倘若這位做父親的答得上來并能向他證明,那麼這就是一種真實的正常的父子關系,不是僅靠神秘主義的偏見維系,而是建立在理智、清醒和嚴格合乎人道的基礎之上。相反,如果做父親的無法證明,這個家庭也就完了;他不再是兒子的父親,他從此獲得自由,今後有權把自己的父親視同陌路甚至是為自己的敵人。①”

小巴蒂·克勞奇不知道哪件事更讓自己憎惡與可悲:是他繼承了一模一樣的名字,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是有意選擇了一條與之相反的道路,而這條道路實則在重蹈期盼獲得一絲關懷的覆轍——

對于後者招供似的低頭,是在面臨雷古勒斯·布萊克的圈套、準确而言是明知那會是陷阱也踩入的決定後。

黑暗中他們對抗的咒語來來去去、無聲地相互牽制與回敬,最終當他的繳械咒擊中對方的這一刻光線亮起,角落裡走出的人擡着的魔杖直指他:

“停手。”

“你們知道我召喚伏地魔是眨眼間就能發生的事吧……你們都活不了。” 他展示手肘的黑魔标記,冰冷的眼裡浮現神經質的笑意。

他看了看鎮靜得淡漠的雷古勒斯,又看了看暖色調光亮渲染下仍莫名蒼白的埃爾弗裡德,她脖子上的血管輕微凸起,像是在暗暗緊張,盡管那雙藍綠眼睛中的神采很是堅毅。

“……你要殺了救過你母親和你的人的女兒嗎。” 蓦地,埃爾弗裡德變得異常平靜和放松,她注視着他,說出一句能凝固此時此景空氣的話——不管是沒有掩飾詫異的雷古勒斯,還是不禁皺起眉瞪向她的小巴蒂·克勞奇,他們僵在原地。

她特地收起大腦封閉術,面不改色地繼續道:“那天我們在利默裡克你穿的那件外套,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對不對,同樣也告訴了你它原本的主人是誰。十九年前在馬車上把你母親救下來的女人,是我的母親,命運注定我們不能成為真正的仇敵。立刻放棄你的抵抗,現在。”

難耐的幾秒沉默裡他用攝神取念驗證了他一時無法接受的真相,但他沒有退步:

“你說的頂多能夠繞過你一命,但是這個叛徒——”

“難道你沒看清楚再不收手等待你的會是什麼樣的?認真想一想全部巧合的關聯。你不是比其他食死徒更了解伏地魔、并且赢得絕無僅有的親近和信任,你不會猜不到一切秘密。”

她學着他的蠻橫厲聲打斷,效仿政客一貫運用模糊的誤導性言辭。

“所以你倒不如分析分析接下來你的困境……與你父親共事的這幾年,我想沒有人會懷疑,我們‘克勞奇司長’公正到冷酷的特點,對他抱有一絲幻想是不切實際的。”

“隻有你天真地解讀為你們可以赢過伏地魔,你低估了我對他的忠誠、那才是重中之重。” 小巴蒂·克勞奇毫不示弱地不甘放下魔杖,把音量提得遠比她的要高,語氣多了幾分以殉道為榮的瘋狂,“他的統治終将成功!”

“很多事你不知道大量的細節。” 既然他沉迷宏大主題的意識形态,她就拆解為簡單的私人化矛盾,出色地演繹着如何讓自己謊言可信得有如真相:

“相信我,你隻是被利用的局外人,我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我掌握了不少你們所不知道的信息,歸根結底這屬于兩個人的較量,我也不過是繼承其一的遺願,為她實現來不及的複仇、如果你非要找個合适的詞彙。這跟你的信仰沒有關系……

你也意識到你不止是将他當作偶像去崇拜,更是補償性地将他當成父親,順帶一提,上一個把伏地魔當成可以彌補缺失家庭的人已經死了。

而你要考慮的是戰争結束後你自己的結局、你想被關進阿茲卡班,又或是你的幻想支撐着你去孤注一擲地打賭克勞奇司長會在法庭上網開一面救你?

三年來我在魔法部與他打交道的幾乎每天,他從未像别的官員還會在午休的餐桌上提一提家庭、妻子或孩子,我認識的每個同事都會這樣做,尤其是上司、好間接顯得有人情味,但他沒有。

也許他是把你和你母親視為理所當然的陪伴者角色,也許他追求政治的野心‘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東西、其餘的什麼都不管了’,也許他确實需要付出代價——但總不能是你自己,你沒必要犧牲自己去檢驗這個答案,這并不值得。

‘看起來你父親完全犯了錯,老想對你耍威風,他太蠢了,也許他有病,得去看。但你能怎麼辦呢?想戰勝和制服他沒有意義,你在傷害你自己,遠多于傷害他②’,像那些靠自殺懲罰父母的孩子,預設他們會為自己的死而痛不欲生來證明至少對自己有一點‘愛’……不要想着他會救你,先救你自己吧。

我承諾戰争結束的清算之時、我會為你今天的主動退出作證,你不會落到受牢獄之災的下場。

現在不是考驗你忠誠的時刻,是考驗你明智的時刻,這件事不是你和伏地魔的關系,是伏地魔和他宿命對手的關系。我們不需要你為我們做什麼,隻要你保持沉默離場,别再介入之後的問題。”

埃爾的語速快而咬字清晰,這是她從瑪格麗特·撒切爾那兒學來的,語調仿佛被特意規訓,精準之餘兼顧文雅的抑揚頓挫,以及連珠炮似的不留他人插話餘地的長難句,明明态度是顯而易見的強硬,卻具有可以讓聽者感覺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他着想的奇妙效果。

目睹小巴蒂·克勞奇從嗤之以鼻到逐漸動搖的微表情,雷古勒斯趁這間隙一邊偷撿回魔杖一邊悄然感歎她敏捷的反應和每次都能正中别人心門的言語。

客觀來說二對一的情況下小巴蒂不可能蠢到負隅頑抗,而且他看上去的确在猶豫、無論是不是裝的,這時用一忘皆空對付他也很容易。

“……為什麼你會覺得憑借這種模糊重點的說辭能勸服得了我,你所謂的‘很多事’意指什麼?就算那個人是救過我的母親,又憑什麼要我為此背叛唯一重視的存在。” 比想象中還偏執,小巴蒂厭惡地瞪着他們,雖然他的内心鬼使神差地陷入複雜的搖擺。

“我不是要你背叛誰,我是想讓你優先考慮自己。至于你迫切想知道的,我沒有刻意隐瞞的意思。等你看完它們、想明白了你的立場,作出選擇吧,因為戰争馬上正式打響了……”

埃爾弗裡德朝他抛去她的銀綠色懷表,裡面是伊奈茨留給她的記憶、隻不過被她精心修改了一些部分,好令對方能産生傾向于她的觀後感。

自從她讓雷古勒斯打聽那件裁剪版型屬于經典設計的長外套的來源,得知它居然就是克勞奇夫人遭遇意外被獲救時恩人的贈予,她就開始着手籌備這場對峙——

那可是伊奈茨·弗利在實驗室搬去蘇格蘭後瓦倫娜送的生日禮物,穿的次數之多、光是記憶裡就出現過好幾幀場景,她才記得這麼牢,它套在和她們身高都相仿的小巴蒂身上剛剛好、猶如量身定制,乍看之下像巫師長袍,但多了些精緻與時髦感……

原來伊奈茨死前救的孕婦正是克勞奇夫人,當時的克勞奇先生在魔法部擔任很小的官職,或許食死徒綁錯了人,正忙于尋找魂器的伊奈茨路過予以援手——但是埃爾想不通,以伊奈茨這級别的非凡女巫,怎麼會因此喪命?這沒有道理,也不像伏地魔動的手,他們決裂後過去整整八年時間、這麼久以來他都沒想過殺她,更沒可能一樁平平無奇的小事會讓他這樣做。

當然,這些事已經不重要了。

今天之前埃爾與多卡斯、普威特兄弟高效地制定好周密計劃攻破科隆的駐地,淩晨四時的鐘聲敲響,加上臨時趕到的雷古勒斯,他們五個人各自負責神廟不同的方向:一層東側及西側分别是吉迪翁和費比安,二層的左翼和右翼是多卡斯與雷古勒斯,頂層入口的掩護也是多卡斯,埃爾弗裡德則會去頂層的聖壇制服操縱儀式的長老。

理想情形下他們不想殺人,以擊暈為優先選項,然而若事态緊急他們也沒有限制,顯然大多數隻想讓儀式進行下去的綠袍信徒都在遇襲時紛紛逃去消失櫃想通風報信,殊不知消失櫃通向的城堡早被他們封鎖,為防止伏地魔趕到、多卡斯和雷古勒斯還設置了大範圍的反幻影顯形咒。

縱使在人數上懸殊、從力量的維度卻是勢均力敵,戰鬥經驗豐富的鳳凰社成員就有三名,對比食死徒的喪心病狂、無疑綠袍信徒們好對付得多,混戰一片的局面盡在掌握之中,按照事先規劃好的協作,埃爾一秒鐘也不敢耽誤、孤身一人徑直前往天台的一層。

入口出乎意料地并無上鎖,深藍紫的天花闆呈現着夜空天鵝絨般柔軟的質感,講究對稱的純銀制穹頂将整層建築的架構切割成鏡面倒影似的等分,正中央坐落的聖壇是大理石搭配黃金的材質,底下是墨綠色的帕什米納地毯,小型的哥特式吊燈沒有亮光,四處可見一圈圈點燃的蠟燭。

她正想朝那一方放置類似棺木的台階走近,一種無形的斥力把她排除與隔絕在外,剛擡起拿魔杖的左手,一個含糊低沉得像悶在面罩裡的聲音響起:

“你沒有被邀請。”

若非想到自己的夥伴們正在殊死搏鬥,此刻她也不會不由分說地直接甩過攻擊咒語、不帶絲毫的遲疑,昏暗的視野中隻見那人影輕輕松松接住她的魔咒、且是無杖施法的強大程度。

情急之際她近乎不遺餘力地用變形術破壞了四面牆壁想圍攏對方,可似乎是保護聖壇的符咒發揮作用,那股無形的斥力反抗着自己,于是她猛然解除變形的同時又不留情面地扔去切割咒。

“沒用的。殉道奴仆的心頭鮮血已經流向布陣,聖壇的儀式就要閉合了,你阻止不了我的。” 那人輕飄飄地敏銳擋下接二連三的攻勢,在她瀕臨絕望的一瞬間,口吻淡然地說:

“别做徒勞的掙紮,你我都隻想鏟除伏地魔而已。”

“……你說什麼?” 她迅速停下攻擊,并給自己施予鐵甲咒,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男人。

他将身上裹着的綠袍變為紅色,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如木乃伊纏滿灰白繃帶的臉。

“你我的敵人都是湯姆·裡德爾、伏地魔。” 他沒有賣關子,紅袍底下的皮膚顯現黑色的符文,唯獨蒙不上繃帶的兩隻眼睛是罕有的紫羅蘭色澤,“我是三十多年前被湯姆·裡德爾滅絕的紅袍教巫師中僅有的幸存者,我們沒有名字,隻有字母區分身份:‘M’……”

聞言埃爾沒有放下拿魔杖的手,冷冷地諷刺道:“就像詹姆斯·邦德的長官?我沒閑情逸緻跟你排演007的遊戲,不要妄想說謊來拖延——”

“以你的能力,你會發現不到我說的是否屬實嗎。” M從容不迫地回話,“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再過十三分鐘二十一秒,這一切終于能化為灰燼。我等了這幾個十年沒有白費。”

不論是她自己的咒語還是攝神取念進行檢查,面前的怪人真的沒有撒謊。

“……但這不可能……記錄上寫道紅袍巫師全被逮捕處死,屍體挂在路燈示衆,你又怎麼做到活下來?” 埃爾弗裡德深呼吸着放緩語氣反問。

“湯姆·裡德爾行動毀壞城堡的前夜,有個女巫打暈了我,我躺倒在草地失去意識,她取了我的頭發喝下複方湯劑,變為我的模樣到神廟放厲火,冥冥中我因此而逃過一劫……這一晚是一場曆史的災難,我們紅袍巫師效忠于城堡主人的原因是報恩:是那位尊貴的大人收留了我們這群被當地視為‘異端’的流浪者,而湯姆·裡德爾殘忍謀害了大人,還殺光了我的親友……我不惜毀容潛伏至今,付出不計其數的代價,我忍辱僞裝為雲雲教徒之一,暗殺了本來的神廟長老,就為了這一天。如你所見,這出儀式是我成功的大型欺詐。”

靜靜聆聽着,心情起起伏伏,埃爾錯愕地找不出适合的語句形容自己的處境是好是壞,她當即回過神道:

“所以儀式是假的,并不會禍及哈利……但為什麼你說十分鐘後一切會化為灰燼,這難道其實是别的什麼儀式?”

“事到如今向你道明實情也無妨:不錯,我借助他想除掉宿敵的執念開展這項複仇,我取了他的血,用我們紅袍巫師獨有的魔法形成對他的詛咒。” 那對紫色瞳孔倒映着決絕、興奮與異常的豁然,很矛盾的神色,好像死是服從大義的解脫, “誠然我會死,神廟也會坍塌、灰飛煙滅,而他也許暫且不會斃命,不過這是正義的複仇,必然緻使他力量的折損,不可逆的折損。”

“我希望你能夠确定。我們快束手無策了。” 她拉起衣袖,右手腕系着結時神鎖,時至今日她對秘密不再保留:“你能否知道該怎麼做才可以銷毀它?”

對方仔細觀察了幾秒鐘,搖了搖頭,平和地說:“我認為你該請教一位造詣不淺而立場無關黑白的巫師。”

“抱歉,請你确切地表述,我該求助于誰?” 她迷惘地皺起眉追問。

“我已經沒有時間給你标準答案了,并且,趁這裡全數銷毀以前,趕快帶上你的同伴們離開吧。” M的眼神帶着視死如歸的泰然,轉過身,一步步走近聖壇的中心,“你隻剩七分鐘……祝你好運,‘鄧布利多的随從’。”

她深感無力與焦灼地咬咬牙,百感交集地道了聲謝,随即匆忙跑至入口處,與多卡斯火急火燎地下樓。

魔杖在天花闆發射标記咒、意指立即撤離,即使他們都攜帶了以便撤退時彙合的門鑰匙,她和多卡斯沒有立馬使用它離場、而是一層接着一層找剩下的隊友——

“集合地點見!” 她們幫雷古勒斯擊退了即将圍上來的敵人,埃爾弗裡德大聲示意多卡斯帶雷古勒斯先走,說着她敏捷地閃身躲過一道綠光、飛快地跑下位于神廟底端的樓層。

吉迪翁與費比安早就被人群沖散,先找到吉迪翁的埃爾及時用粉身碎骨擊中了偷襲者,倆人在劍拔弩張的驚險裡一路趕到了西側。

費比安正和兩名帶兜帽的綠袍巫師對峙,她跟吉迪翁分别甩去昏迷咒和石化咒,沒人發現在他們的背後有個倒在廢墟的巫師掙紮着摸向跌落地面的魔杖,費比安高興地開玩笑:“這下子我們真成要被擡上火刑架燒死的異……”

話音未落,突然爆炸的空氣中斷了他的話、在危險似是暫時沒有降臨的一刹那。

世界仿佛被撕裂了,威力巨大的爆炸咒發出令人耳鳴的巨響,熱浪波濤般襲來,狂風掀起的灰塵模糊了視線,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擡手護着頭,聚攏一起的三人在千鈞一發抓過門鑰匙。

一陣如同時空痙攣的顫栗沖擊着她的軀體,被聲波震動的腦袋磕到了堅硬的土地,她嗅到了涼絲絲的、濕潤的青草氣味,睜開眼,頭頂是一片日出熹微的天空。

旁邊躺着的費比安背對着她,不遠處的吉迪翁頭暈腦脹跌跌撞撞地站起,他們成功逃脫了、她想着。

沒理會自己骨折的右手,忍痛支起身尋找多卡斯和雷古勒斯的蹤影。

所幸緊接着,剩餘的隊友也安全抵達,見狀她如釋重負地環顧四周,此地幽美祥和、萬籁俱寂,大約是坐落麻瓜博物館附近的山林。

“你選的是麻瓜的地方嗎、費比安?”

聽無人回音,她這才驚覺哪裡不對勁,微笑僵在半路,面色蒼白地伸出手将他翻過身。

”……費比安……!費比安——” 她猛地搖晃着倒在地上的人,沾染粘稠血液仍面帶一絲笑容的臉上睜着那一雙亮棕色眼睛,當中的微光化為空洞。

不知所措的埃爾弗裡德條件反射般用雙手捂着他後腦的傷口給他止血,喉嚨僵硬得生疼,從崩潰的喃喃演變到絕望的嚎叫:

“救、救命……救命啊——來人幫幫我們!快來人……”

恐懼奪去理性,令她本能地呼救,像是沒分清眼前的面孔熟悉還是陌生,像是不在乎周圍路過向他們投來好奇目光的幾位是麻瓜或者巫師。

反應過來的吉迪翁沖上前跪在旁邊,抱着哥哥的遺體痛哭出聲:“不——不!别死、求你了費比安——别死……”

忽地她像想起什麼,急忙從長袍口袋掏出一小瓶墨藍色藥劑,盡管猶如罹患肌肉神經失靈的狀态,她的動作慌亂笨拙,手持魔杖一遍遍地念咒想開啟它。

但事與願違,這一瓶伊奈茨留給她的複生水并沒有像上次拿解毒劑拯救雷古勒斯一樣奇迹再現,它毫無動靜。

甚至等她滿是血漬的兩隻手發着抖把藥水狠狠地摔落在地,先後用粉碎咒、切割咒、飛沙走石等攻擊魔咒企圖擊碎,最後連厲火都灼燒過,卻正如傳聞所言,它依舊完好無損。

因為它沒選中眼下的人。

冷峻的,殘酷的事實。

人生第一次,她幾乎洩憤地拿危險魔法一個接着一個砸向複生水,它不為所動,透明的瓶身映出她癫狂的倒影,把她的無力對照得愈加鮮明,恍如在無聲地審判着她。

扭過臉不忍再看的雷古勒斯深呼吸着忍下哽咽,并默默地釋放麻瓜驅逐咒。

一旁的多卡斯冒着會被誤傷的風險,淚如雨下地使盡蠻力抱緊她:“别這樣埃爾……都結束了,都結束了……讓他安息吧!”

四人在尚未冷卻的情緒中安葬了永遠的英雄費比安·普威特,這位死前仍在想方設法保護同伴的戰士,他的死亡要動用到多名黑巫師的竭力共謀,他是絕無疑問的傑出巫師。

執行任務前不是沒想過死的問題。隻是埃爾弗裡德沒想過死的會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前輩,她預設的是她自己或許性命不保、她有在意外中喪命的覺悟。

結果犧牲的是純粹出于友誼與信賴才前來幫助的費比安。她無法接受——這都是她的錯:如果最初她聽取多卡斯的意見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最初她選擇先聯絡鄧布利多商量整件策劃,如果最初她考慮周詳地先通過消失櫃暗地打聽神廟的狀況,而不是莽撞地開展偷襲,莽撞地要毀壞這僅停留于表象的“危機”——這場堪稱烏龍、堪稱多此一舉、竹籃打水的計謀,純屬她自以為是的後果,害死了她的夥伴,是她的自大與固執殃及了費比安……她自責,悔恨,以至痛苦地想死的人為什麼不是自己?

應激障礙使埃爾弗裡德忘記自己當時是如何被朋友們帶離現場的,好比眨了下眼重返神志,下一幀能被她識别的景象已是一行人待在麻瓜車站的等候室。

不得不首先強迫自身振作的多卡斯盡量冷靜地商讨着回英國的事宜,她集中不了精神、聽不進半個字。

可同樣,她不得不恢複意志力,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女巫,現在不是可以讓她盡情沉浸悲痛及悔意的時候。

于是,在雷厲風行實時傳送完新情報就幹脆地啟程,前後總共不超過一小時,到了倫敦,她謝絕了跟着他們回鳳凰社總部的打算,害怕她犯傻的多卡斯憂心忡忡地想進一步勸慰,而她壓抑着内心強行裝作理智地解釋:

“……我要去處理一件當務之急。” 看向站得離她們較遠、低頭專注地在默讀剛收到密信的人,她轉移重點地搪塞:“雷爾也知道。”

“好吧……注意安全。” 多卡斯無奈地妥協。

這時讀過信的雷古勒斯一臉凝重地走近轉達消息:

“食死徒攻打了魔法部。” 他開口的第一句就令猝不及防的她們怔了怔,“并且在以分散式的恐怖襲擊圍攏平民區,包括對角巷,霍格沃茨與霍格莫德村,還有計劃中的戈德裡克山谷等,也許還會有麻瓜的居住區域……我們的人正趕往支援的路上。”

聽罷多卡斯啐了一聲:“狂妄的胃口!”

“戰争真的開始了。伏地魔會親自前去的隻有霍格沃茨——他竟然不再忌諱鄧布利多了嗎?西弗勒斯是不是有所隐瞞……” 鄧布利多教授被染黑的一隻手究竟意味着什麼?埃爾弗裡德有不好的預感,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再拖延下去,她嚴肅地拜托雷古勒斯道:“小精靈之間應該有特定的信息傳遞方式,麻煩你叫克利切傳達給羅布,讓他來找我。”

了解她作風的雷古勒斯皺着眉,把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質問:“你又想一個人行動?”

她目無神采地看他一眼,淡淡地引用挂墜盒事件裡他對自己的揶揄:“這隻能由我一人去做。”

“……别做愚蠢的決定,埃爾。”

“我從來不愚蠢。” 她輕輕拿開雷古勒斯的手,“何況我不認為我會有危險,家養小精靈的魔法比我們想象的要深不可測。”

“你是在内疚普威特的死才自毀般地獨自冒險。”

“别想着解讀我。” 她少有地流露幾分煩躁,再次用他說過的話還回去:“我也沒時間跟你講故事。”

“你不用每句都在提醒我怎樣敷衍你,那時我們不像現在共同參與這麼多棘手的重任,現今經曆了這些困難,你對我基本的信任呢?” 他直白地質疑道,似乎對她迄今為止的保密很不滿,“起碼我是誠實地對待你。”

“……我隻是想請羅布幫我一起尋找摧毀手鍊的辦法。” 她緩和了語氣,讓步地說,“羅布可以帶我去弗利的故居……我可以重新調查,看看會不會有什麼被我忽略的線索。”

“那麼有沒有我能夠幫到你的地方?”

沉默片刻,埃爾弗裡德扯了扯嘴角,苦笑答道:“有。” 她拍拍他的肩膀,“承諾我保護好你自己吧。”

他聽得出這算是半句客套的搪塞,怔然了瞬息,看着她的背影回過神,緩慢地移開眼。

争論不了了之,他也沒有糾結不休的意思。畢竟,放在目前危急的大語境下他明白自己的感覺并不重要,曾經他以為是他建構他們間的隔閡,此刻才意識到她在保持他們距離的方面與他不相上下,公私分明的合作夥伴,友誼僅限于公事上的友誼。

幾人分開後不久羅布就找到埃爾弗裡德,她的要求很簡單:當年伊奈茨離開倫敦時讓羅布用魔法隐藏弗利老宅的地址,她想着手調查這個被塵封已久卻有可能蘊藏隐秘曆史的家,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

這二十多年來忠誠的羅布一直沒忘打理老宅的環境,長此以往,這棟本該廢舊的房産居然沒有半點失色。

開闊的院落外草木茂盛,一幢古雅而不失氣派的房屋坐落于中心,象征弗利家特色的荊棘與玫瑰纏繞在高雅的外牆,大門中間繡着一個複雜的家族紋章。

府邸内部整潔如新,一樓設置着客廳與飯廳,垂墜感的華麗水晶燈懸在半空,四處挂着賞心悅目的裝飾畫,這種頗有文藝複興時期裝潢風格很熟悉、她在食死徒總部見過。

無一例外,二樓是卧室,主卧用來擺放逝者的畫像,她認出了弗利老夫婦和伊奈茨的媽媽勞拉·弗利,她們都是金色的頭發、淡色的眼瞳,臉部的骨骼與自己有着奇妙的相似性。

一時間她的心底湧動起奇怪的情感共振,大約是血緣連結的關系,明明她們于自己而言都算陌生人,這兒也是她首次踏足的地方,她卻沒有絲毫的戒備和警惕心理。

長廊的另一頭,配備數不清藏書的、最大的房間是湯姆·裡德爾的,書架,床鋪,桌椅,衣櫥,裝飾作用的簾子和帷幔,十年如一日動都沒動過的配備及格局。他倒是沒可能留下他真正重視的物件。

隔壁的房間無疑就是伊奈茨的了,暖調的燈光,淡雅的薄荷綠色壁紙,床鋪等家具樣式與配色意外的很簡約(她以為像伊奈茨這樣油嘴滑舌的性情會有花裡胡哨的審美觀)

踱步悠悠徘徊兩圈,直覺使她留心角落擺着的衣櫃,用魔法嘗試了幾次開啟,終于打開門闆,裡邊擺了塊梳妝台,表面放着許多林林總總諸如首飾盒與口紅等女士用品,蹲下身觀察了會兒,她靈敏地找出台面底端的暗扣機關,喀嚓的聲響,原來這一面玻璃鏡是儲存記憶的,有點類似冥想盆,但顯然沒有後者高級。

沒耗兩分鐘就搞懂了鏡子的保密機制,埃爾順利地浏覽上頭的簡要信息,很快也弄明白了伊奈茨的意圖,鏡中的内容是當年她篩選掉的記憶,換言之,全是回憶錄以外的東西。

雖說為了明确目标實現語言精煉,伊奈茨省去的、自認無關緊要無關主題的事情,埃爾相信是有可能存在細枝末節的機遇的。

所以從第一段被篩下的記憶開頭,努力抛掉先入為主刻闆評價的埃爾弗裡德耐着性子看完伊奈茨自五歲到三十五歲的曆程,說來古怪,看到最後自己的眼眶竟有些濕潤,大抵是見證每位身為獨立個體的女性的成長軌迹都會令人動容,她們各有各的豐富而深沉,擁有堅強的韌性與共情力的共同點,她們清醒地認識到運用所謂社會貧富與階級問題是“不平等根源”來模糊重點才叫轉移矛盾③,在有限生命經驗裡隻有她們會為解救你的處境、亦或準确來說是我們受苦的困境而全力以赴。

就算她那項發明無法解決最根本的難題,就算那是一個天真的願望,埃爾覺得縱觀她精彩但短暫的一生、她犯的僅是普通人也會犯的錯,付諸行動的反省和彌補也需要勇氣,而她從不沉浸在被建構的情緒裡一蹶不振——強大的意志力量支持着她直面人生永不缺席的沉重打擊,她不是在向伏地魔複仇,她是在向衆生贖罪。

緩解了低落的心情,埃爾弗裡德還發現了值得振奮的新消息。

接下來奇妙之處是伊奈茨儲存的這一段沒标明的記憶——這段記憶的人稱很獨特,埃爾仿佛是在透過伊奈茨的眼睛去看的回憶景象,意味着當時伊奈茨有可能也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保存的記憶,主觀視角再套上一層主觀,她本有一點懷疑其真實性,轉念一想伊奈茨沒有僞造棄用記憶的必要,她才往下看。

構造景象的色調很冷、她推測它來源于很久遠的年代。記憶始于一個平平無奇的白天,晴空明淨,一排排富有煙火氣息的房屋建于綠油油的田野兩側,大概算作老式的小村鎮,住民在自家門外種植了各式各樣的農作物,這一派祥和的生活畫卷令她聯想起霍比特人的住地夏爾國。

見村民們大多在忙農活,她又推測這會是麻瓜與巫師的合居地區。

小溪的一側有一座雜草叢生的花園,應該是太久沒人去整理,灌木和花草黯淡失色,高高的樹木遮擋陽光直射,籬笆和栅欄不免老舊,秋千也是失修的,自然沒什麼人願意來這裡。

有個金頭發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進花園,紫色的蝴蝶結系在有光澤的毛絨絨長發之間,藍白格子的蓬蓬裙上繡着銀色星星,長襪縫有花邊,腳下一雙幹淨的小皮鞋,光從外表推斷,埃爾清楚這是備受家庭重視的孩子,其母親與父親興許不富裕、但他們堅持用心把女兒收拾得十分體面。

小女孩看上去乖巧可愛,蹲下身觀察幹枯的矢車菊,圓圓的藍眼睛裡透露着新奇,伸出短短的小手,魔法的光暈閃爍,花朵奇迹地煥發生機——小女巫優秀的無杖施法,不亦樂乎地将枯萎的花壇“複活”,耐心而善良的舉動,快樂哼着歌的樣子感染到另一時空原本精神緊繃的埃爾弗裡德。

然而在此時傳來刺耳的動靜:

“……巫婆!怪物!” 這一聲耳熟的謾罵令場景外的埃爾抖了一下,小女孩更是被驚吓地慌忙站起身,手裡的花蕊掉落一地。

隻見三個不超過十歲的男孩從籬笆翻進花園,臉上扭曲着恐懼與極緻的厭惡,粗魯地指着她大聲道:“你是魔鬼!我爸爸說女巫都是魔鬼、要架在火上燒死!”

“我、我不是魔鬼——” 小女孩恐怕從未遇到過惡意如此之大的人,害怕地退了幾步,嘴上仍勇敢地解釋:“我隻想幫忙為這座花園做點好事……”

“胡說!你就是會禍害我們的巫婆、滾出去!” 三個男孩像沒開化的野蠻物種,惡狠狠地沖她嚷嚷。

蓦地有個男孩自作聰明地叫嚣:“不行!不能讓她走!她會拿巫術害我們其他人的!”

“那不是……不是巫術,是魔法……” 小女孩辯解的聲音淹沒在他們興奮的讨論裡:

“對!你永遠别想走出家門了、巫婆!我們會讓你後悔踏進我們的村莊——” 為首的像在宣布自己要行英雄正義之舉那樣吼道,眼裡無不迸發瘋癫的恨意。

埃爾發誓自己從沒見識過近似年齡段的人會有這等喪心病狂,從沒有。是,在别的記憶中埃爾見識過湯姆·裡德爾十一歲前就初試鋒芒的狠戾,隻不過就連堪比惡魔原型的湯姆·裡德爾、他的眼神裡都沒有這種象征原始的驚悚與污穢。

性别是最原始的階級,在文明建立前,生物力量為強權。至少十一歲前他是殺兔子和用黑魔法暴動搞垮别人的精神來展現強權,至少十一歲後他也不屑于這種下作的手段。

這是世間最低劣的手段,遠超于謀殺的低劣,因為複仇等理由能将謀殺渲染為正義,但是,沒有任何一件合理情由能為這樣的暴力脫罪,它在以踐踏、羞辱和虐待一個人的靈魂為目的,它是世上最為恐怖的暴力。

毋庸置疑在這一刹那,埃爾弗裡德和伊奈茨不約而同地爆發:“……住手!”

随即下一秒畫面消失,恍若從噩夢驚醒的埃爾意識到記憶是被強行中斷的,她了然是伊奈茨的用意,即便獲得這段記憶時伊奈茨少說也有三十多歲,閱曆催化心理承受能力的進階,不是伊奈茨自己受不了、是考慮到未來觀看者的心情,才删除了那部分記憶,顯然同樣并不想讓誰親眼目睹詳細的真相,不論基于憐憫亦或何種悲痛的心理。

切到的下個畫面是一名好心農婦帶着神志不清晰的小女孩每戶敲門找她的家,對于這無辜的家庭而言這不是平平無奇的一天,而是災難性的日子,這家人有三個孩子,最年長的兒子僅僅十歲,和父親相似的赤褐色頭發,那雙沉靜的藍眼睛令埃爾弗裡德萌生一股怪異的熟悉感,直到聽見他被喚作“阿不思”——

就像被當頭打了一拳,腦海須臾的煞白與混沌掀起呼吸的凝滞,埃爾瞠目結舌地凝視着一幀幀戲劇的圖景,再浮現出那天在校長辦公室鄧布利多對她所說的話“……年輕時的我假如能做得到你一半心平氣和就好了……你絕不會認出我的——那是個憤怒而愚蠢的可憐蟲,自私的毛頭小子……”

憤怒。沒有人能不憤怒。自己的妹妹阿利安娜遭遇無妄之災,從此被折磨的内心演化為癫狂,她被自身魔法能量所吞噬,在精神療法不夠普及的時代與閉塞落後的小鎮,毫無懸念地落得默然者的下場,這俨然是沒法扭轉的局面,本來幸福美滿的家庭霎時墜入烏雲密布的低谷,所有成員都深陷痛苦,最疼愛的小女兒被毀掉一生、父親做不到忍氣吞聲,他揪出那三個麻瓜男孩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可是同時,由于擔心魔法部會強制把阿利安娜關進聖芒戈終身看護,他放棄辯解,以迫害麻瓜罪被判入獄,自此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阿茲卡班。

沃土原的輿論壓力籠罩着瀕臨破碎的家庭,在這一年母親不得不選擇搬離此地,一家四口移居至戈德裡克山谷、這座客觀來說定居的巫師遠多于麻瓜的村子,樂觀去看戈德裡克山谷的環境更好,摩登質感的小型廣場,店鋪,教堂,酒吧和郵局,夠滿足日常所需,幽靜與人煙氣兩者平衡,也算養病的好去處。

十一歲的阿不思入學霍格沃茨就讀格蘭芬多學院,盡管同學們都在拿他父親入獄的事當閑話來排擠他,甚至編造他有反麻瓜傾向,七年來他憑借卓越的魔法天賦和勤奮的學習态度赢得不計其數的榮譽,他被衆師生盛贊是有史以來最聰慧的學生,帶着衆望所歸的成績完成畢業,那些曾對他頗有微詞的同學都欽佩地消解偏見。

懷揣着拓寬眼界有所長進好實現有一天能教書育人的志向,畢業後的阿不思準備與好友周遊各地,可惜又一次、命運再度對他不留情面地捉弄:就在籌備啟程前幾周,單獨照料阿利安娜的母親死于一場魔法失控的意外。

家裡唯一的長輩身亡、兇手是生病的妹妹,具有諷刺性的可怕悲劇接踵而來、如同永無止境。

面對接連重創,他承擔了兄長的責任,義無反顧地回家照顧妹妹,他讓弟弟阿不福思繼續學業,三個孩子過得很将就、近乎能說是拮據潦倒。

人在曆經重大變故所受的創傷難以磨滅,尤其他隻是個理應無憂無慮的少年,并且正如年少都會充滿夢想與野心,他也在日複一日的家務瑣事中不可避免地累積不甘——即使是在潛意識裡的怨氣,即使他的理智和道德悄悄告誡過自己無數遍、留在家照顧妹妹才是他該做的明智選擇,但的确、他像分裂成兩半,一半在循規蹈矩地順從平庸的、一眼望到頭的生活,另一半在渴望符合及滿足他才學的、真正該擁有的人生。

于是在那貌似尋常的早晨,标記為轉折的這個早晨,他一如既往做好早餐,牛奶,乳酪吐司和雞蛋,阿利安娜漸漸學會洗臉等簡單的自理,隻不過他不放心讓她一人待着,有時連她下樓梯他都要去看一看,她的發病沒有規律、晚上做的噩夢遺留到早上而精神恍惚的時候比比皆是,他會慶幸每一個沒響起尖叫和哭喊的早晨。

“……魚。” 像沒睡醒的阿利安娜呆呆盯着餐盤上黃燦燦的煎蛋,“魚,夢裡,橙黃的魚……深藍色的大海……”

“你夢見海洋了,是個好夢對不對阿莉?” 他習慣了妹妹不使用完整語句的表達,通常他刻意不當着她的面用顯眼的魔咒,因此他悄悄無杖施法加熱了牛奶,端上桌面。

“不好,魚,在海底。” 她的目光既木然又明滅着一絲生動的擔憂與懼怕,“小魚沉進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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