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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48.[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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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設備收在衣櫃裡,她有個怪癖,說是躲在被衣服包圍的空間會很有安全感,因此瓦倫娜為她修的櫃子都又深又寬。

影像被投在了牆壁,他調暗燈光,坐下身。

第一段錄影,頭戴小皇冠的埃爾弗裡德坐在比她人還大的蛋糕前,掌鏡頭的父親說:“生日快樂埃爾,你一歲了哦,你會說生日快樂嗎?”

她睜着深色的大眼睛,咬字仍不太清晰地慢慢重複:“生…日…快樂、埃爾!”

旁邊的母親問:“誰是埃爾呀?”

然後她高興咧嘴笑着用小手指了指自己。

等兩歲時她毛茸茸的金頭發被紮成兩個小辮子,聲音洪亮地說着“今天是我的生日!”随即充滿活力地“呼”一聲吹滅蠟燭。

三歲這一年對比鮮明,她看上去不再小小一團,這年的生日派對在室外,她到處跑來跑去,讓媽媽幫她将皇冠拿發夾别好,身邊站着同齡的小朋友為她唱生日歌,她和他們一塊兒鼓掌,歡呼,“I am the King of Gondor!”

四歲生日鏡頭裡多了兩位家庭教師,她們在分蛋糕,坐在中間位置的她多了一分沉穩,沒有再戴小皇冠,收到的禮物多是書本,她很喜歡書,每拆開一本看清封面就雀躍地給鏡頭展示,“是《精靈寶鑽》……!” 她欣喜得手舞足蹈。

五歲生日母親聯合父親整蠱一出惡作劇:“對不起寶貝,我們吃完了珍妮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最愛的巧克力餅幹。”

“為什麼呢?” 她擡起頭不解地問,深色眼睛裡的情感很是溫和。

“因為我們太餓了,非常抱歉,甜心。” 母親沒有笑場,演得格外真實,父親則大概是出于怕露餡而不再說話。

她抿抿嘴仿佛有點失落,然而很快就恢複微笑,堪稱成功教育的經典案例,她情緒穩定地伸手牽過媽媽的手腕,反而小聲地安慰對方:“沒關系的,别難過,小事而已。”

“……噢親愛的,你讓我真感動,我的小天使,其實我們剛剛是想看你會是什麼反應才開玩笑的,餅幹沒被吃完、還在餐桌上——”

他們笑着解釋,她用小手摸摸自己的心口表達虛驚一場的慶幸,也跟着開心地笑了。

六歲她應該是被送去學芭蕾舞,她似乎不熱衷上舞台。

“我不喜歡小天鵝。”

“好吧好吧,以後沒有小天鵝啦,還有沒有什麼願望?”

“我要養超級、超級多的小狗!”

“呼,吓我一跳,我以為你要養有超能力的小狗呢!” 父親風趣地說。

七歲,她不肯在鏡頭前露齒笑,她換了門牙,拿裝蛋糕的碟子擋住半張臉。

“寶貝,孩子都要換牙,這沒什麼。”

“可是我沒有牙齒。”

“你是在長新的牙齒。” 母親耐心地開導:“沒多久新牙齒就會跟你見面,隻有大孩子才會換牙哦,其他小朋友都很羨慕你的!”

“真的嗎?”

“真的呀,誰要是笑你,你就大聲告訴他,換牙是牙仙獎賞大孩子的禮物,沒長大的小朋友是不會有這樣殊榮的。”

靜靜聆聽完,她放下了陶瓷餐碟。

八歲的生日在海濱小鎮度過,她的皮膚被曬紅了點,盡興地在大海暢遊。

父親說、在沉迷克蘇魯神話後你還那麼喜歡海洋!你真勇敢,我的小女巫。

“我很驚訝這種全憑空想的産物登上了大雅之堂。” 母親說道。

她沒有生氣,熱切地說:“它為整個文學體系增添了又一嶄新的維度。”

“以及美學價值。” 父親補充。

九歲,她在朗讀莎士比亞的《人生七階》:“……像是吹着風笛與哨子,終結着這段古怪戲劇化曆史的最後一場——”

那便是死亡。

十歲忙于一所貴族學校的考試,在那兒讀書她待得不快樂,她的笑容不再是大大的、燦爛的,她說同學們當她是怪物,母親勸解道人總是害怕未知的力量,偏見源于無知。

十一歲入學霍格沃茨,經曆了對角巷的轟炸意外,她變得更加的沉穩,生日願望以外的願望是世界和平。

十二歲,她興沖沖地介紹好朋友莉莉,形容莉莉是格林童話中勇氣可嘉的瑪琳公主,她們的命運從此不可分割了、她鄭重地告訴母親和父親。

十三歲她創造了造福女巫們的“止痛藥水”。

父親叫她多說點話,于是她無奈地笑了笑,半是開玩笑半是真誠地感慨:“……我發現得到與失去的确是守恒的……藥水的實驗多虧新朋友的幫助,詹姆·波特和他的朋友們,感謝上帝,西裡斯·布萊克有着一顆與外貌一緻的美麗心靈。”

十四歲的短片開頭比較冷清,她淡淡地看着鏡頭,沒有什麼表情,父親一如既往地溫柔和耐心:“沒什麼想對十四歲的自己說嗎?”

“……讨厭的青春期。”

母親和父親都笑了起來:“我看讨厭的隻有青春期的男生而已,女孩怎麼會惹人讨厭呢。”

“那倒也是。”

“笑一笑,今天是你的生日,寶貝,想一想上個月你組織的聖誕舞會多完美呀,我真為你自豪……”

十五歲,她的個子跟現在差不多高挑了,精雕細琢似的骨骼線條,再高貴的寶石都比不過的藍綠眼眸,她蛻變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少女,又不止是漂亮,她身上蘊含着集結智慧與堅強的氣質。

這年生日她的留言是背誦艾米莉·迪金森的一首詩歌——“The Soul Selects Her Own Society ”

十六歲是這卷錄影帶的結尾,那時她的臉頰褪去嬰兒肥,富有光澤的濃密金發垂在肩頭,她代替父親拿起攝影機,掌鏡拍下一則一天生活記錄。

新年假期,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看老電影,她用初春融化的雪堆一個手掌大的小雪人。

黃昏時分坐在院落的秋千,仍能聽清隐約從客廳傳出的音樂聲,父親第一次入鏡,他在播放歌曲《Space Oddity》

她哼着歌、拿手帕擦了擦鏡頭前濕冷的霧氣,低聲念叨:“我差一年才可以在校外用魔法……喔,雲雀……它們很怕人,我一走過去一定會飛走……”她在跟她自己說話,她自言自語時的嗓音輕盈而低沉,像就在他耳邊的述說。

晚霞由深紫轉為紅與黑,她玩着購買來的麻瓜煙花,夜晚的天氣變冷,她吸了吸鼻子,點燃了花火。

鏡頭前浮動着絲絲縷縷的白霧,飛舞的色彩轉瞬即逝,卻如斯生動,一半是煙火,另一半是她的呼吸。

“埃爾、回家吃晚飯啦!”

“媽媽在喊我。” 她匆匆熄滅了閃爍的火光,左手将鏡頭翻轉護在懷裡,按下關機前她說:“我得回家了——”

膠卷咔地轉到頭,畫面刹那變為漆黑,熱熱鬧鬧的動靜也頃刻間墜入死寂,聲波的回蕩仍在恍惚的耳側徘徊。

我得回家了、他聽見她說。

倏忽間他擡手痛苦地捂住臉,泣不成聲。

***

不知過去多久,埃爾弗裡德隐約聽到不安的、忽近忽遠的噪音,随即,她感覺自己正躺在一個未知的地方,清醒地驚覺還有認知力,嘗試着睜眼,視線漸漸恢複尋常,面前盡是空白,霧氣飄渺又稀薄,她發現身上的傷口全都愈合了,緩慢地站起,腳下未知的平面幹淨柔軟,她迷茫地往前走,遙遙望去,景色猶如在一層幕布之後,夢幻的朦胧。

仿佛置身于一座開闊的、别無他物的宮殿,上端是在太陽下閃閃發亮的玻璃半球形屋頂,她忍不住想,自己是到達天堂了嗎?

這時,不遠處顯現出幾個泛着和煦光輝的人影——是年輕的亨德裡克·阿德勒,鮑勃,希斯,正如一段記憶影像、比活人來得虛幻而比鬼魂來得真實,他們臉上無不帶着疼愛的笑容,站中間位置的鮑勃高興地對她說:

“我們真為你驕傲,寶貝。”

埃爾弗裡德撲上前想擁抱他們,卻觸及不到,她哽咽着,簡直說不出話來,在模糊的淚光裡,她認真地、深深地看着他們,像怎麼也看不夠。

亨利的藍綠眼睛跟她如出一轍深邃,他充盈柔情與愛意地感歎:“你很勇敢。”

“我很抱歉、對于你們的離世——我從不想害死你們中的任何一人的……” 她看向希斯,不禁哭着說道。

希斯體貼地安慰:“你拯救了許多生命,孩子,不要過度苛責自己。至于我們,我們永遠不會真正地離你而去。”

他們輕輕側過身讓開了一條通道,隻見前方還站着蕾切爾,埃莉諾,瑪麗娜,勞拉,以及一些她雖不認識可莫名油然而生親切感的老人們,她們溫柔地微笑着目送她,蕾妮奶奶慈愛地予以誇獎:“你比你小時候崇拜的國王還要高尚,我親愛的。”

站在最前頭的伊奈茨·弗利朝她伸出手:

“埃爾,來陪我走一走吧。”

籠罩煙霧的空間逐步被渲染了色彩,宛如自然的仙境,金色的高大聖樹,銀色的璀璨枝葉,翠綠與暖黃相間的河流,她驚訝地環顧四周,身旁的伊奈茨流露稀有的長輩般的寵溺:

“是你童年最向往的場景。這裡是你的世界。”

“……我不明白……我不是已經死了麼?” 她着急地連聲詢問:“難道神鎖沒被毀壞、格林德沃欺騙了我——”

“噢,當然不,都不是。” 伊奈茨心平氣和地示意她冷靜,“他沒有騙你,你也成功摧毀了它,我親愛的埃爾,你做得很好。”

“但是,以我的實力,伏地魔遠在數倍之上的能量肯定會将我反噬的呀,理論上不會有錯,魔法也要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

伊奈茨擡了擡下巴,帶有幾分得意洋洋地一笑,耐心地解釋:“你說得對。所以你不會死的原因,是因為我主動犧牲我的性命達成了交易,來換取‘毀鍊者’的生命——抱歉我一開始對你的隐瞞,事實上,我不是為了救克勞奇夫人而死。真相是,當時我隻是悄悄放走了她,爾後在我察覺到比起綁架不知名魔法部官員的家屬,那幾個食死徒其實是要俘虜我,一旦我被綁回去,我清楚迎接我的将是比死亡還難受百倍的牢籠,因此做下了這個決定。”

“這是怎麼可能做到的呢!” 她震驚至極。

“确實是非常艱難的魔法。在此以前,當我搞懂了神鎖的制作者不但絕不能親手毀壞它,還會是它持續存在的基礎,我就知道有一天我必須死去,既然如此,我想盡我所能通過我的死亡争取最大利益或是、用處,聽着不太人道,不過沒關系,是我對自己生命的自主選擇。” 伊奈茨娓娓道來,“同樣我知道,無論是誰去摧毀它,都會落得死亡的下場,由于伏地魔可怕的力量,反噬是沒法避免的。于是我苦苦尋找以一命抵消一命的古老魔法,我了解過‘上鎖的房間’,随之了解到了‘愛的保護層’——”

“你斷定會是我嗎?”

“當然沒有。我不能預知誰的命運,更不能确定你的選擇。現在看來,所幸是你,隻有你能夠健康地回去你的世界。” 伊奈茨欣慰地說:“假如是其他人,我的保護層僅僅可以起到保命的作用,他們無異于會被黑魔法反噬到喪失魔法能力。而你不會,因為在血緣上我們是母女,我對你的保護是世界上任意一種黑暗力量都侵蝕不了的。”

聞言她久久回不過神,忽然她想起遠方的戰場。像是讀取到她的念頭,伊奈茨在她開口前平靜地宣布:

“你們不用再戰鬥了。” 那雙黑褐色眼眸明滅着星星似的微光,“他死了。”

“……伏地魔死了?是鄧布利多教授——”

“沒錯,有鄧布利多教授的功勞。如今重新審視,我發覺更多的根源在于,按照以存放為目标、‘Repospiritus ’制作的邏輯,神鎖注入了他的絕對力量,超乎大半的能量都在其中。當初它的形成也有他很大一部分努力,可惜他的自負緻使他從沒正視過它的原理,他唯一重視的魂器是分裂,神鎖則是集中的形式,它被摧毀,他的魔力便随之灰飛煙滅。”

堪比一個漫長的黑暗紀元的終結。如釋重負這詞彙早已不夠形容她的心情。

“抱歉……我一時不知該怎麼相信……我們真的戰勝了他。” 她失神地喃喃,回想死去的戰友們,不由懊惱地埋怨自己:“為什麼我不早些毀掉它、他早些死的話就不用犧牲那麼多無辜的人!”

一陣沉默後,伊奈茨輕聲說:“埃爾,實際上正是因為我們一直以來的目的都不是殺死他,才造就今天的勝利。”

“什麼意思?”

“……‘許多苟活世上的人其實早該一死,許多命不當絕的人卻已遠離人世。你能夠讓他們起死回生嗎?如果不行,就不要這麼輕易論斷他人的生死,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無法洞悉萬物的結局’——”

這句話出自《指環王》。

“……我童年最喜歡的書。對,我差點忘記在你的年代,這部傳世經典就已經出版了。” 她被轉移了些情緒,苦笑道。

“沒有人想過要取他的性命,埃爾,大多數人或許是出于害怕的心理,或許是理性地認識到實力不可能在他之上,我們隻是想阻止他而已,讓他别再作惡,從不是以他的死為目的。” 伊奈茨一改吊兒郎當的模樣,沉穩地循循善誘,“反觀他覺得他有資格主宰大家的生死,他認為自己無人能敵,踩死螞蟻一般草率,他永遠不懂得忏悔,不吸取教訓……他就像安徒生筆下的那位‘惡毒的王子’,他想征服象征真理的‘上帝’,我們這群在他眼裡微不足道的‘小蚊蚋’卻齊心反擊征服了他——是湯姆·裡德爾自己創造了他的死亡。”

“可是,他會不會再卷土重來?若還存在着我們不知道的魂器。”

“我猜機會渺小。” 伊奈茨嚴謹地沉思道,又揚起燦爛的笑容,“隻不過就算會,我想你們也絕不會退縮和失敗。”

每個人都有成長。

毋庸置疑地。

道别之時,她們的手終歸可以碰到彼此,伊奈茨拍拍她的肩膀,“你該獨自回去了,埃爾。”

“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高興。” 埃爾弗裡德回抱了下對方,半秒鐘後,她再也觸及不到眼前泛有銀藍光澤的軀體,時間已到,她不想說再見,她們相視微笑着,景象裡的白光如同在熱烈而柔和地洋溢,即将遮擋視野,這次埃爾不再猶豫:

“……我想說的是謝謝,伊奈茨——

還有,很榮幸成為你的孩子。”

***

像沉入一個長久的夢境,醒來時難以适應自然光線,雪白的天花闆晃到了她的眼睛,她撐起身,這一間陌生的睡房呈現簡約的裝潢風格,自己原本的衣物被換下洗幹淨疊好在一旁,她穿着一件頗有維多利亞時代設計感的睡袍……這到底是哪兒?

就在她走出房間來到客廳,一位身穿古老巫師長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看着她說:“你總算醒了。”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誰?”

“倘若你是問我的名字,我叫露絲·哈特利·萊茲。” 老人從容不迫地倒了杯茶水,“大家都稱呼我為‘萊茲夫人’。”

“您就是萊茲夫人……久仰,我是埃爾弗裡德·韋勒克,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隐居多年的住所。” 萊茲放好茶杯,做了個手勢請她坐下,“所在城市,格拉斯哥。”

“抱歉這一堆惹您心煩的疑問,您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噢沒關系,韋勒克小姐,答案很簡單。五個多月前的某個淩晨,你出現在我小屋外的淺灘,雖然不清楚你遭遇了什麼樣的魔法事故,我還是将你帶回了家中,從那天起你昏睡至今,後天就得迎來新年啦。”

用科學說不通的重點是——

“……我昏迷了這麼久!” 她驚恐地叫道:“上帝,我的家人朋友絕對以為我死掉了……”

“别說他們,親愛的,我活了一百二十幾歲,從未遇到你這種情況,一度以為你會醒不來。” 萊茲笑道,“哪怕你是巫師。當然,也是幸虧我有治療師的經驗,先别急着回家,我用魔法為你檢測檢測你有沒有大礙。”

并非家喻戶曉的名氣,但無可否認萊茲夫人是位德高望重的女巫,輩分相差甚遠的埃爾有幸聽聞萊茲夫人的名諱是托伊奈茨的福,好運眷顧了她幾次。

在萊茲的幫助下她聯系到了鄧布利多,畢竟有得必有失、陪伴她已久的魔杖沒能跟自己上岸,她兩手空空不可能順利返回倫敦,長年隐居的萊茲夫人也不看巫師界的報紙、不認識她這名“大紅人”。

救世英雄,報道誇張地這般描寫。她感到尴尬,這壓根不是她的功績。

回家的當天早晨,鄧布利多教授親自來接她,她受寵若驚,有些難為情:“麻煩您走這一趟,先生。”

“請别客氣,埃爾。” 鄧布利多紫色的魔法長袍上點綴着漂亮的金色星星,“假設不是你的善舉,我恐怕都不在人世了。”

她低頭一看,衣袖裡那隻原是被灼燒焦黑的手已經變回正常,她放松地展露淺笑,若有所思地說:“我一直在思考,您是不是早就預測到這一切。”

“我沒有你預想的神通廣大。” 他微笑着搖搖頭,快樂地說道:“不過,我猜對了絕大部分,我的推斷一向比較準确。”

“您早猜到了神鎖的性質嗎?”

“越是複雜高深的魔法,就越是難以用非黑即白去界定,它的奇妙之處在于創造的人有一顆真實的靈魂,無所匹敵的魔法須共存光明與黑暗。‘上鎖的房間’存放着最強大的力量是愛的力量,但也不是可以直接接觸的力量,連‘愛’都會熔斷利刃……由古至今沒有成功制作‘神鎖’的案例正是因為純粹的黑巫師内心沒有愛,正派的巫師則不敢踩過違背自然的界限。”

“所以,恰恰是‘不夠黑’又‘不夠白’的伊奈茨開創先例。” 她說出了結論。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的聲音從剛才的喜悅中低落下來:“你很高尚,孩子,我想當時如果是你找到的複活石戒指,你不可能會犯下像我一樣低級的錯誤,那寶貴的藥劑也不會浪費在我這老人身上。”

“那怎麼能叫浪費呢,先生,生命都是平等的寶貴,‘複生水’選擇了您,它隻可以挽救瀕臨死期之人的性命,而不能喚醒逝者,也許世上沒有一種魔法是能真正讓人死而複生的。我很遺憾那些您釋懷不了的痛苦,您一定是太想念她們了……” 她輕輕拍了拍鄧布利多的手,他湛藍的眼睛裡浮現一絲淚光,她真誠地安慰說:“我們不是聖人,犯錯在所難免。”

回程路上她在鄧布利多耐心的解釋中得知親朋好友、以及整個魔法界的現狀。

戰争告終的意義是格外非凡的,今天是除夕,在人人都誤以為她犧牲的情境下,米莉森部長請求她的回歸可以攜帶政治功能的意味:即,請她上台做新年演講——

“演講、一小時後?這太高看我。” 埃爾弗裡德啞然,立馬敏銳地嗅到了不對勁的征兆,“先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兩天前不知是誰曝光你在戰時的秘密行動,籠絡食死徒與其合作,編造不存在的作者的犧牲,你和伊奈茨·弗利的關聯……盡管艾莉西亞·克裡斯小姐為你公開出面澄清,不少民衆選擇不接受。” 鄧布利多嚴肅而平和地道出實情。

不敢置信自己活下來反倒陷入人言可畏的局面,她瞠目結舌,氣得冷笑:“簡直是沒有邏輯的陰謀論!而且沒有伊奈茨我們根本不會赢……”

“人們很難原諒别人的正确。我很抱歉,埃爾,眼下我隻能告知你的母親一人你活着的消息。希望能慰藉到你,大多數人沒有完全相信流言蜚語。”

“聽着我的死似乎要比我還活着的消息要好。大衆永遠喜歡傳奇的英雄多于不完美的真人,我該明白。” 她很快恢複冷靜,“我的确需要公開發言。”

脫稿演講,對于她這個在地獄邊緣徘徊多次的人來說早已不是挑戰。曾經不論教授亦或同學,不都稱贊過她出口成章才思敏捷。

抵達倫敦的第一站是魔法部,正廳被清場,幾位後勤人員在拿魔杖布置場地,米莉森、克勞奇司長、傲羅指揮部的負責人也在,先後鄭重地與她握手:“……歡迎回來,韋勒克。” 米莉森還擁過她的肩膀,體貼地耳語道:“回你的辦公室吧,你母親在等着——”

感覺自己許久沒像此刻帶着激動的心情跑上樓,透過那扇敞開的房門,看見了變化得尤其憔悴的瓦倫娜還有明顯長高了的克萊爾、瑞斯,她們一收到鄧布利多的信就從莫斯科的居所馬不停蹄地趕回倫敦。

四人喜極而泣地緊緊擁抱着,她下意識道歉,為什麼要對不起?瓦倫娜親過她的額頭和臉頰,熱淚盈眶地反問。

因為我傷了你的心,媽媽。她說。

***

輿論風波令熟悉并在意的人無不憤憤不平,莉莉向《預言家日報》的編輯抗議:當初大戰一結束借埃爾的名字大肆宣揚主流的吹捧,現在神跌下聖壇了,他們在躲着裝死……據說除夕的中午會有緻辭活動,莉莉和詹姆強行拉着不願出門的西裡斯前往了魔法部的正廳,心想要是發言人敢說她半句不好,就給他們點顔色瞧瞧。

正午十一時零三分,裡裡外外已然擠滿了民衆和記者,攝像機被擺放好最佳角度,臨時搭起的演講台不失莊重,重建的大廳嶄新明亮,天花闆的孔雀藍色澤沒有從前深沉,金色雕像站在噴泉的中央,水流平緩地叮咚作響,周圍靜靜悄悄,無比肅穆。

入場的有鄧布利多教授,巴諾德部長和克勞奇司長等等。

着裝正式的米莉森走上台。

“感謝大家的到場。” 竊竊私語頓時消失,米莉森展開羊皮紙,“首先須祝賀諸位,1982年将至,這一年我們扛過了殘酷的戰鬥,赢得了和平,在這裡讓我們緬懷獻出生命的六十七名勇士:費比安·普威特,埃德加·博恩斯,馬琳·麥金農,希斯·斯圖爾特……” 念完長長的戰死名單,聽衆們低頭默哀一分鐘。

米莉森繼續發言:

“我們會銘記這場災難中每位奔赴在最前頭的人,其中的貢獻是無可置疑的……是的,最近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我認為觀點不同非常重要,同時,我也認為當事人的聲音同樣重要。

勇氣不止是膽量,是明知将會身犯險境也要匡扶正義。勇敢地愛、是勇于為了自己的同胞受盡苦難,‘同胞’是指生活于我們這片社區的所有人,你的姐妹,兄弟,朋友,鄰居,甚至是你的敵人,做到為你的敵人設身處地去考慮,你就已經不戰而勝。

我們的勝利不可或缺這樣可貴的勇氣,無論期間的手段如何特殊,不能否認的是,她不惜把我們的利益擺在自己的安危之前。人人都具有平等發聲的權利,我深信她也不例外、希望被給予解釋的機會……有請,埃爾弗裡德·韋勒克小姐——”

人群一下子湧起轟動,交頭接耳的議論之聲。台下的三人更是僵硬在原地,思念已久的存在突然現身,那樣的真實卻又那樣的夢幻,埃爾弗裡德走上講台,她鎮定自若的神情讓觀衆沒有留意她沒準備演講稿。

“……各位午安,關于我在這段時間失蹤的原因,可能需要在日後通過書面的形式闡明,這一整個複雜的故事,不僅由曆史勝利者書寫的故事。我知道對于我今天的露面,今天所說的話,你們大多不會選擇相信,因為我現在看上去像代表着魔法部這座權力機構,而在戰時階段我和克裡斯小姐千方百計發表文章勸服你們盡量獨立于意識形态機器的控制、好形成自身的思考,我想對應我目前的情形,那句叫作自作自受的俗語很是寫實。”

衆人被她的冷幽默逗笑,氣氛緩和了一些。

“經過數次的庭審,對小部分食死徒的判決不是關押阿茲卡班,對此你們的質疑與憂慮情有可原,而以我自己的辯解,在特定的時期,我們不得不采取降低準則的協作精神,以及特定的方式——我猜,大家最難以接受的正是如此,‘食死徒是本性難移的’、這句觀點聽起來好像沒錯,隻是沒有那幾位冒死潛伏在黑魔王身邊的巫師的幫助,我們的勝利或許不會來得這麼快,每個幸存的戰士都可以為之證明這一點。當然我相信勝利得益于每個人的各盡其責,是大家全部的努力彙聚而成的結果。

基于一個人的出身與過去來定義他、劃分高低和制造隔閡等等,這種現象讓我們吃盡了苦頭、整整一輪十年。标簽化具體的人是伏地魔才會做的事,不應該成為我們的集體無意識。不錯,一個人有可能因受蒙騙而走上罪惡的道路,但他們迷途知返了,用實質行動彌補了錯誤,我們總不能不屑于給予戴罪立功的認可,當他們多次把贖罪放在自己生命的位置前頭,即使後續我們理應考慮改造他們的工作,那麼現在,對他們的正名就是免受牢獄之災,因為曾經他們也為了自己的家人,朋友,愛人,甚至是尊嚴而回頭——不管在我們聽來,食死徒有這些普通人性這件事有多虛幻,但它們是确鑿的事實,也許這是真理:‘人好比是河流,所有河流中的水都一樣,可每一條河都是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平緩,有的河水清澈或冰涼,有的渾濁或溫暖……每個人身上都有人類各種品性的萌芽,時而表現這一品性,時而另一品性,常常不像他自己,卻始終是他同一個人‘……”

說到這兒,她看了看台下的鄧布利多,他對她淡淡地一笑。

此時她眼裡流動着釋然的笑意,她看向聽衆席上雙眸盈滿亮晶晶淚水的莉莉,詹姆,還有西裡斯——恍如隔世的見面,一瞬間的百感交集如一層若隐若現的紗、明明講演台将倆人隔絕了距離,可是彼此的内心是這樣的堅定,仿佛無須多言就能無條件明白對方的心意并深信不疑,這一秒深灰眼睛與藍綠眼睛對視着,不約而同在泛起的淚光中微笑了一下,她對他點了點頭,無聲地會意後,她移開視線完成結束語:

“……在今天之前我聽到一個有趣的看法,我們僅以阻止為目的作為抗争黑暗的意志,而不是以殺害、滅亡為目标,我們擁有伏地魔永遠沒有的品質、即對敵人的慈悲,人道主義的憐憫,我們為敵人設身處地考慮,于是,我們戰勝了自稱為王的湯姆·裡德爾。

有智者言‘一個部落隻要俯沖于一個單一堅強果斷的人的引導,它就變得比鄰近部落強大’,此刻站在這裡面對大家,我想一個部落的強大不光歸功于勇敢的引領者,更歸功于勇敢、永不屈服的人民,也就是你們。

感謝耐心的聆聽,獻上我由衷的祝福,新年快樂,諸位。”

一刹那掌聲雷鳴,人人潮水般湧上前、争相圍攏一圈,想與下台的她握手或是打招呼。

但是這一刹那,在這一片紛亂裡,她徑直穿過人群,她隻專注地走向自己所愛的人,一步,兩步,越來越靠近——

直至緊緊地擁抱一起。

***

1989年的春夏短假一晃而過,悶悶不樂的詹姆把行李箱搬上火車,身後的莉莉翻了翻白眼對他小聲說道:“你能不能别抱怨啦,我們起碼能出門旅遊。埃爾幾乎是全年無休呢。”

麻瓜檢票員提醒着過道上人來人往的乘客:“請仔細看好您的車票,這一趟是從曼徹斯特返程倫敦,九時準點出發……”

“那是因為她今年被選上了當司長。說真的,我沒想到她真做到把克勞奇推上去部長的位置,大家都以為他兒子的蠢事會葬送他的仕途。” 詹姆對着玻璃窗無效整理那一頭長年亂糟糟的發絲,幹脆懶得管地轉過臉,接着對低頭查看信封和郵票的莉莉念叨:“有時我懷疑她長了八個腦子,腦容量是我們的好幾倍。”

他們給附近一圈加了層防止被偷聽的魔法,便于旅途的暢所欲言。

“什麼時候你還關心除我們傲羅辦公室以外的東西了。” 莉莉好笑地瞧着他,“我就不會驚訝,埃爾誇獎過前部長米莉森·巴諾德女士的明智,她們的合作很愉快。”

“自從我發現能争取更多的年假。” 他笑嘻嘻地說,随後想起又要回歸上班帶孩子的常規生活,歎氣道:“唉,人為什麼要上班?”

“你可以待在家全職照顧哈利和包攬家務啊,我沒意見。嚴格而言我們不用操心金錢的問題。” 莉莉一挑眉毛,蠻不在乎地提議。

“拜托,我可是為了世界和平放棄魁地奇職業生涯耶,何況哈利現在老是和他的夥伴們待着,才不需要我這‘老父親’,我猜今天接他回家他都不舍得離開陋居呢。”

“我嗅出了檸檬的氣味。” 莉莉笑了起來,“還有,麻煩别再吹噓你什麼為了世界和平放棄打魁地奇職業的事、壓根沒有職業球隊邀請你!”

“那幾年在打仗嘛。反正大腳闆告訴我,弗拉察雄鷹隊的退役球員對我贊不絕口。可惜我長太高不适合打職業,對吧。” 他洋洋得意的吹噓模樣讓莉莉忍不住嫌棄地擡手打了下他的額頭。

“……糟糕,我們坐錯車廂啦——是‘9’,不是‘6’,頂端那一行的字符倒了過來你沒看見?笨蛋詹姆!”

注意到擠在過道上越來越多的乘客,莉莉定睛一看車票才驚覺端倪,倆人趕緊拖上行李急急忙忙讓座。

“咱們的行李究竟是怎麼塞到用了減重咒還這麼沉的呀。” 放好箱子後呼吸都重了幾分,他跟學生時代基本沒有變化,依然是精瘦輕盈的身形。

“禮物就占了二十來份。你自己算一算,埃爾和西裡斯,萊米,佩妮一家,韋斯萊一家九口,愛麗絲一家,多卡斯,瑞斯、克萊爾……呼,我數都快數不上來。”

坐下正确的座位,莉莉放松一口氣,在趕路延時的困意裡不知不覺打起了盹兒。

這節車廂很安靜。

他們的前座隻坐着一名乘客,一個留着金頭發的年輕女子,全程專心緻志地凝視着窗外的景色,并沒有與誰交流,頗為落魄的狀态令詹姆聯想到萊姆斯。

困窘潦倒,但蘊藏某種了不起的魄力。

***

一年級的萬聖節晚會熱鬧非凡,鄧布利多校長請來的骷髅舞團讓學生們興奮至極,哈利看得目不轉睛、高興得連上午斯内普教授的針對都忘掉了,這星期寄回家的信裡一定要大寫特寫萬聖節派對的盛況好讓爸爸羨慕自己一番,表演中場休息,他才埋頭吃了點晚餐,隔壁的羅恩嚼着橘子蛋糕含糊不清地問:

“你早上本來想跟我們說什麼來着?” 當時上課鈴打響不到半秒,斯内普就以他倆上課交頭接耳為由扣了五分。

“啊對,今年放假你們會不會回家。” 他放下勺子,坐對面的赫敏點頭道:

“回啊,怎麼啦?”

“噢,我教父的婚禮暫定在十二月的下旬——”

話音未落,兩個朋友滿臉震撼地張大嘴巴:

“……誰?!”

“梅林的襪子,真的假的——我媽輸了我爸一枚銀西可。” 羅恩很快就沒那麼驚訝地追問:“怎麼回事?”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啊。” 哈利皺眉疑惑地反問。

“不是指感情的問題、我的意思是,他們以戀人的關系同居了……八年?” 看哈利沒糾正,赫敏繼續嚴謹地說:“像我們麻瓜社會有那種前衛的情侶,不屑于婚姻這種法律上有效的形式什麼的,你教父不就是很向往自由,很特立獨行。”

哈利癟癟嘴道:“雖然聽着挺有道理,但你們怎麼都很神奇地默認了我教母無所謂結婚?老實說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其實我當初更驚訝的是她會答應。”

“因為她非常注重事業?” 赫敏若有所思地補充。

“所以究竟是什麼讓他決定求婚?少來了、肯定是發生了點導火索。” 羅恩笃定地催促哈利别賣關子。

“倆人相愛,然後想舉行一個儀式跟親朋好友分享和慶祝他們的愛。” 哈利背書似地回答。

“多溫馨甜蜜——” 赫敏的感歎還沒說完,羅恩就笑着打斷:

“NO WAY!” 不知是不是莫麗的緣故,羅恩莫名能拆穿某些假象,“我賭一枚金加隆,絕對不止是這個原因。”

赫敏不悅地反駁:“為什麼不能是這個原因?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隻有一茶匙感情?”

趕在他倆又要吵架之前,哈利無奈地承認:“好吧,确實這隻是他的‘官方’說法。”

“看,我就說吧。” 羅恩自鳴得意地看着赫敏,後者冷哼了一聲。

“那天他跟我說的實話是,他忽然意識到情侶關系沒有夫妻關系的認證,也就是赫敏你剛剛說的不受法律上的保護,他說如果哪天他死了——順帶一提他相信他會比我教母早死,因為布萊克家沒幾個長壽的成員。即使被除名,按照家族的規定哪天他死了還是得跟祖先葬在一塊兒,這對于他來說還不如再死一遍。” 哈利解釋,“他隻想和他愛的人合葬。”

“為葬禮綢缪的婚禮,酷。” 羅恩吃了一大口布丁,表示認可。

***

1996年,埃爾弗裡德·韋勒克作為新任魔法部部長通過了偉大的新法案,是繼1984年偉大的狼毒藥劑誕生後,狼人這一群體再度回到關注視野的一次:《有關狼人先天與後天性的定義、權益與準則的維護法》的誕生。

用權威機器之一的法律來重新界定狼人,相對減弱他們在巫師界被邊緣化的地位,特别保護被咬傷緻狼人症狀的受害者們應有的權利,将其歸于疑難雜症項目,由此,強制要高收入人群(自然以純血世家為主)每年捐贈5%個人所得用作聖芒戈醫療事業,部分将用于補貼并降低因專利而費用高昂的狼毒藥劑的售價,狼毒藥劑也納入了被嚴厲管制範疇的魔藥類别之一。

這項法案可以出台是奇迹,早在她擔任司長一職時就提出了議案的草拟,多年間她在反對之聲中抗擊過來,期間甚至有人給她寄去死亡威脅。

她沒有屈服,一如對抗伏地魔的當年。

不同的在于,身邊多了西裡斯形影不離的陪伴。

從住進屬于他們的家以來,他默默支持着她從政生涯的每一項決議,在她壓力過重的時候予以耐心的安慰和開解,十年如一日地為她精心準備一桌美味的晚餐,她也永遠會不吝于誇獎地大方贊美他的付出;不論是道謝,又或是少有的争論過後、主動的道歉,這些無不是十年如一日、永不缺席的,幸福源于愛,愛基于尊重。

人必須要記得最初的承諾,好比母親與父親必須記住孩子出生時内心強烈的喜悅和感激,記住這最原初的愛,就不會在日後相處的矛盾裡說出“我不該生下你”這樣傷人的話。在教堂宣誓結成夫妻的愛人也一樣,記住那一刻對着牧師、聖經與上帝的誓言,假如對愛的銘記不複存在,有朝一日愛也會不複存在。

結婚後她沒有随夫姓,不是“布萊克夫人”,人們仍稱呼她為“韋勒克女士”或者、“部長”。那時她故意逗他:“你想讓我改為你的姓氏嗎?”

“看你喜歡,你自己的名字。” 西裡斯一如既往懶洋洋地說:“不過要我說,‘布萊克’又不是什麼好姓氏。”

埃爾弗裡德在任時期修建了第一家面向巫師的福利院,收養17歲以下的孤兒,啟動費用是她以身作則地拿出自己的資産,倡導社會各界的捐贈,從伊法魔尼畢業的比利和詹姆斯回倫敦的第一件事就是參加福利院的工作,簡則留在紐約進入了美國巫師國會,克萊爾和瑞斯創業的品牌在麻瓜界和巫師界都有進展,艾莉西亞·克裡斯也是一邊被任命為《預言家日報》的總編輯一邊為麻瓜報社寫作。

面對一些對她個人選擇的質疑:“你不好奇成為母親的感受麼?難道沒有自己的孩子不會是一種遺憾?”

她不厭其煩地回應:“這從來不會是遺憾。而且實際上,我已經體會到‘母親’這角色的分量,福利院的幼兒有時會稱呼我為母親。”

除了給巫師孤兒一個家之外,她也建造了收留流浪狗和流浪貓的地方,上面分别挂的牌子“X-Dog”和“X-Cat”無疑是西裡斯的主意。

她不但改革了司法制度,完善庭審流程與合理的量刑,對囚犯實行比攝魂怪懲治要人道的規訓;還發展巫師的醫療、文化和教育,醫療方面擴充了科室的類别,扶持治療師和鑽研疾病治愈的研究員,鼓勵國際上巫師醫療的合作互通,以榮譽及實質獎賞激勵巫師就業治療師一職。

文化上的魁地奇傳統、火龍項目、新興産業“巫師電影帳篷”等等,她讓伊奈茨·弗利意外中斷的“煙霧糖果”發明重回大衆視野,宣傳艾德琳·斯蒂芬的新書,繼續創辦《言論》并歡迎民衆自發的新雜志,驅使大家都有發聲的機會。

教育層面開創教授與學者互助形式的先例,即“教”與“學”的分開,學校的教授教導學生知識,學校的研究學者負責研讨更高深的學術問題、以及再編教科書等等,這門職位簡直是為西弗勒斯·斯内普這種不适合當教師的學者量身打造——

“……你幹嘛在意鼻涕精過得如何?” 一開始西裡斯别扭地表達不滿。

“我不是在意他過得如何,我是在為霍格沃茨的孩子們心理健康着想。” 埃爾幽默地答道,“你忘了莉莉跟我們說,愛麗絲告訴她畢業快一年了納威半夜做夢的夢話還是‘斯内普教授放過我的蟾蜍吧’。”

被逗笑的西裡斯想起斯内普又收起了笑容,闆着臉哼哼:“我可不懂鄧布利多為什麼要請他當教授。”

“鍛煉學生們的心理素質?扛過西弗勒斯七年惡毒的批評,堅強得可以上戰場。” 她大概跟他待久了,不正經的言語和措辭多了不少。

“唉呀,你能不能不叫他的教名。” 鼻涕精這代稱多好聽。

***

教與學分離的舉措實施以後,學生們的精神狀态變得很好。

西弗勒斯本人盡管表面不會承認,但沉浸在地窖裡無人打擾地熬魔藥和翻書、時不時整理好的報告一發表就是國際上的權威認可(沒有為那些人認可自己而感到榮幸的意思)

反正這類不用和人打交道的生活令他比較滿意。

哈利和羅恩酸溜溜地抱怨,怎麼當年他們沒有這待遇、斯内普不用教書荼毒他們……埃爾弗裡德在他們六年級才當上的部長,羅恩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甘心地嚷嚷:“為什麼克勞奇不早點下台,要是你教母從我們一年級起就擔任部長多好,德拉科·馬爾福那白癡鐵定屁都不敢放一個。”

無論怎樣,畢竟總不能為此留級。

這天上午,偶然有幾日短暫假期的埃爾和莉莉外出購物,珍貴的女友時光,兩人走在許久未重返的科克沃斯的小道。

“……我覺得這很妙,不用理議會的老古董。” 莉莉無條件地贊揚她,開玩笑道:“效仿Caltech這等院校的模式算是我們巫師的殊榮,我們的學制相當于麻瓜的技能學校呢。”

她們會心地笑了起來,正閑聊着,路過了蜘蛛尾巷,恰好一眼看見不遠處逗留的那瘦削背影——

“西弗?真巧,你難得出門。” 莉莉叫住他,戰争後一切早已冰釋前嫌,這些年她們還多次邀請過參加慶祝派對之類的聚餐。

“……早上好莉莉。” 西弗勒斯·斯内普低了低頭,一貫不太好意思莉莉的注視,他懷裡抱着的紙袋是些樸素的食材,見狀埃爾也開玩笑說:“不錯,你總算不再把活力藥劑當飯吃。”

“你跟布萊克待太久快染上同樣的臭毛病。”

“好啦好啦。” 莉莉制止他的刻薄發言,轉移話題道:“你就吃這麼點東西?全是些綠葉菜,你又不是兔子,要不等下來我家吃飯吧,我學會了蘋果汁烤肋排。”

“不用了,你知道我對吃的不上心。” 最重要的是要對着波特和布萊克兩張臭臉,這可吃不下,他又不是神。

“中午隻有我和莉莉。” 埃爾清楚他的心思,好笑地解釋,“西裡斯和詹姆帶小朋友們去了遊樂園。”

他沒說話,她們默契地知道他是默認了。

“原來這兒有家書店?” 莉莉這才留意到街角一家店面破敗的舊書店,“真可惜,要拆掉搬走。”

“裡頭沒什麼特别的,普通的一家二手書店。” 埃爾安慰道,她不由陷入了回憶。

這時西弗勒斯淡淡地開口:“……也沒有很糟。”

他們看了看對方。

“喔我知道我們還要買什麼,冰鎮可樂!” 莉莉興沖沖地說。

他們在談笑間走遠,浸染着日落拖曳在地的光輝,三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正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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