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蘇楠才得以好好觀察。
公寓不大,約莫三十個平方,除了一些必要的家電,再沒有更多的裝飾,是個方便住進,離開也無需懷念的地方。
蘇楠洗臉的時候,姜陽重新給水壺插上電。整個屋子,隻剩下水流聲與燒水聲。
姜陽看了眼手機,快淩晨了,按照蘇楠之前的說辭,天亮以後,她就會回去。他看向衛生間的方向,喉嚨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水流聲突然停住,蘇楠抹着下巴上的水珠出來,兩人的目光對上。
她把長發随意紮在腦後,眼下還有沒擦幹淨的水滴,姜陽有些晃神,直到蘇楠坐到他身邊。
“明天送我去車站嗎?”蘇楠盤腿坐在沙發上,低頭拽去那些分叉的發尾。
“車票買了嗎?”
“中午買好了。”
話已至此,姜陽不再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兩人保持着沉默各自不動,蘇楠忽然輕歎一聲,抹平自己坐出來的凹陷,起身上樓時,手卻被人拉住了。
“再說會吧,你困了嗎?算了,喝這麼多酒,你是應該好好休息。”姜陽輕拉住的手還是松開了,他無力地垂下頭,看上去喪氣的很。
蘇楠重新轉回來,她将旁邊的椅子挪到沙發對面,指手示意姜陽坐過去。沙發不大,但足夠她躺下,而且幾十分鐘前,姜陽曾蜷縮在上面。
“你說我搬家到哪裡合适?”蘇楠一隻腳懸在沙發邊,前後晃蕩着,仰起的頭正對着天花闆,她閉上眼轉動着眼珠,“時間倉促,我還沒看房子,不知道租在哪裡,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租。”
姜陽沒有說話,而是翻看着公寓群,時常有人在裡面發布出租的消息。運氣不錯,果真還有。
他搬動着椅子,緊挨到沙發邊上,邀功一般,把手機伸到蘇楠眼前。
“住我這邊吧,上下班我送你,方便。”
蘇楠卻沒有第一時間點開那個鍊接,而是看向他,開着玩笑:“看你說的,等你以後找了對象,難道我還能沾你的便利嗎?”
姜陽望着她帶笑的眼睛,然後把手機扔在一邊,拿過靠背上的薄毯,一整個,罩住了還在笑的人,連那隻晃蕩的腳,也沒有幸免。
“就你想得長遠,咋那麼多心眼子呢!”姜陽笑罵着,眼裡的溫度漸漸退卻。
蘇楠頭在毯子裡,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有求饒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直至睡覺,蘇楠也沒看那條租房信息,但她決定搬過來。
第二天,姜陽請了半天假,送蘇楠去車站。
國慶還沒開始,他沒辦法離開,但他還是在心中祈禱蘇楠提出更多的要求,哪怕是送她回去。可直到蘇楠進了站,他也沒聽到更多需要他做的。
他在外面一直等,等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隻是不想走。
手機響起,是蘇楠。
“你把地址發我,我回去後把東西先寄過來。”這句話仿佛一粒定心丸,姜陽心裡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蘇楠到達N市之後,又轉了兩趟地鐵,才隻身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側的梧桐仿佛勇士,伸展了手臂保護這座古老的城市。
關閉的卷簾門前,幾位大爺圍坐在一起,棋盤上,炮馬針鋒,正處于膠着狀态。她拖着行李箱,第一次駐足,不過幾分鐘,黑棋就落入下風,她不願再看,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楊奶奶獨居,幾乎沒有不在家的時候,蘇楠按完門鈴後,很快從裡傳來走動的聲音。開門的卻不是老人,而是位戴着金絲眼鏡,看上去很斯文的年輕男人。
“您好,找誰?”男人打量着蘇楠的臉,又看了看她腳邊的行李箱。
蘇楠往裡面稍微探了探頭:“楊奶奶,是我!”
楊奶奶在裡面聽到動靜,連忙抱了南南過來。
貓崽子不忘本,看見蘇楠,一個掙紮跳下來,扒她的鞋。蘇楠摸摸它的腦袋,才抱起來表達自己的感謝與不好意思。
老人擺擺手,笑着問她事情辦的怎樣,一路累不累......
兩人一問一答,倒是把眼鏡男晾在了一旁,直到蘇楠回屋,老人才懊惱忘了介紹。
蘇楠放下行李箱,把窗戶打開,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她閉上眼,用心感受。不過沒等她享受幾分鐘,她家門鈴便被人按響了。
她從貓眼往外看去,是剛才的年輕男人,懷裡抱着隻美短貓,手裡還拎着一袋貓糧,是前天楊奶奶拿走的那袋。
蘇楠将房門打開一半,她接過糧,關門時男人卻一把扒住門邊:“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特地帶了鞭炮,小家夥們玩的很好。”
樓道裡燈光昏黃,照在男人身上,朦朦胧胧。
蘇楠把門敞開,見對面大門留着縫,思索片刻,先是露出個抱歉的淺笑,這才請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