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沒加好友。”紙的中間是這樣一句話。
蘇楠扭過頭去看姜陽,男生頭歪在桌上,沖她眨眼抿嘴笑。她看過這人太多表情,唯獨沒見過可愛的一面,不覺看的稍久了一些。
有人匆匆經過窗邊,她一心慌,連忙閉上眼。過了一會,感受到有人在戳她手臂肉,蘇楠忐忑着慢慢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姜陽。
姜陽雙眼笑成了兩道月牙,眉尾下的那顆小痣仿佛要跳出來,他張嘴,用口型說:“是同學上廁所。”
蘇楠不知道他心裡是如何想的,不過看他笑得這麼開,心裡難免會覺得自己出了洋相。她惱羞成怒,寫下自己的賬号,把紙搓成球,輕輕甩過去後,重新把臉埋進臂彎去。
姜陽記性很好,在心裡默讀了兩遍那串數字,便記在了腦中。
上午記挂着午飯,下午記挂着放學,高中就是這樣的純粹。
教室每周一三五打掃。放學後,姜陽座位所在的這一列被留下打掃衛生。
同學之間互有團體,玩的好的人往往會私下交換日期。卞心怡有位好友,坐在姜陽這一列最後,便想和蘇楠調換。
“蘇楠,倩倩今天和我有事,你和她換一下好不好?”卞心怡坐在她後面,幾天相處下來,自認為整個班裡,沒有哪個女生能比自己和她更熟了。所以雖然蘇楠看上去寡言少語,雖然自己沒有提前商量,但她還是覺得自己能得到幾分薄面。
洪倩倩站在旁邊,一臉的期待與渴求。
“也行。”蘇楠停下收書的動作。
教室不算大,打掃起來并不複雜,不過是黑闆擦幹淨,桌椅擺整齊,地面掃幹淨,最後再把垃圾處理掉,便可收工,更何況一列七人,也不需費多少時間。隻一點,誰最後留下來倒垃圾有待商榷。
有人起哄讓班長帶頭,姜陽沒有推脫。除此之外,他還主動把黑闆擦了一遍。
“誰叫我個子高呢。”從蘇楠身邊路過時,他悠悠然飄來這麼一句。
蘇楠正挑揀着斷掉的粉筆頭,還能用的扔進粉筆盒,不能用的扔進垃圾桶。看不慣他的得瑟樣,忍不住在黑闆上寫下兩字——自戀。
筆走龍蛇。姜陽多看了兩秒,自誇之餘,連帶着也誇她寫的一手好字。蘇楠壓下心頭的驕傲,走到一邊淡然擺桌椅。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掃完地,很多桌椅都歪七扭八的,姜陽擦完黑闆,過來一起幫忙。
“等會一起騎車呗。”配合着蘇楠的進度,姜陽總是離她不超過一排桌椅。也許是怕蘇楠拒絕,他又換了副委屈的表情,“但是我要倒垃圾,讓你等到最後也确實不好意思,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隻求你路上騎慢一點,我一定用盡全力追上你。”
這話說的,倒像是蘇楠有愧于他。
蘇楠小小翻了個白眼,歪着唇,很是無語般的笑了一聲,算作默認。
說是等,也并沒有多久。垃圾桶是個提桶,姜陽拎着不費事,他讓蘇楠在教室等着,自己出去後,不過五分鐘左右,就回來了。
“走吧。”他抓起桌上書包的肩帶,随意挎在肩頭,步履輕快,好似金科上榜的狀元郎。
與早上門庭若市的情形不同,這會校門口十分空曠,蘇楠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停在遠處的車,而她的車旁,停着輛黑色自行車,上面有幾道再熟悉不過的銀色紋路。
姜陽走在前頭,她跟在後頭,最終兩人停到了同一處。
緊挨着的,是彼此的車。
這一刻,蘇楠腦中不得不泛起點奇妙的星光點點,她一下就原諒了陰差陽錯的不湊巧。
車流多的地方,兩人一前一後錯開,車流少的地方,兩人便并排騎在一道,随便說點什麼。
“你家住在哪裡?”蘇楠問。既然那天晚上兩人能遇見,她猜測兩家應該相距不遠。
“到你家後,往前第一個分叉口左拐,不到一公裡。”
蘇楠腿上速度慢下來,聲音變得猶豫:“既然我們這麼近,明天早上要不要我稍微等等你?”
姜陽仰頭伸長了脖子,深吸了一口路邊的桂花香,濃郁的過了頭,他也跟着昏了頭,将心事大白于天下:“當然要啊!就是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所以今天等你差點都遲到了。你倒是潇灑,自己痛痛快快走了。”
他攤牌了,修車什麼的鬼話,全是他在瞎扯淡。
蘇楠驚愕之餘,木楞地開口:“抱歉,明天一定等你。”說完又以玩笑語氣補充了一句,“等不到你,我絕對不走。”
少年心情大好,無人的路邊,他的笑聲惬意,在空中回蕩,久不能消。
看着他的側臉,蘇楠的眉眼也漸漸彎起。
“桂花不愧稱為九裡香,這香簡直能迷人心智,太危險了。”蘇楠突然在心中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