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啟沒擡頭,順嘴說了一句:“我和貓說話呢。”全然忘了姜陽一早說的,在蘇楠面前改叫崽崽的事情。
他反應過來說錯了話,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補救的措辭,平時精明如他,一時間滿腦子倒像是堆滿了漿糊,什麼都想不出了。
陶啟隻好擡頭打岔:“你們兩收拾好了嗎?有什麼垃圾什麼冰箱,麻溜地解決了吧。”
“你來做客呢?也不知道幫幫忙,翹個二郎腿還指點起天下來了。”姜陽忙着把大包小包攏在一起,還要把貓的一些必需品帶着,就聽到了這一句,于是順手抄起旁邊的一個記憶海綿靠枕扔過去,“别幹看着了,快把崽子們放進貓包裡,我們準備下樓了。”
一路上交通狀況還算不錯,除了偶爾幾個路段有些擁堵,每當這時,陶啟就開始有意無意扯些自己知道的,關于姜陽大學時候的事情。
尤其是有次他去姜陽學校蹭食堂,遇到一個女生要聯系方式一事。
陶啟誇張着,好一通添油加醋來證明姜陽在校的受歡迎程度,然後又一副十分不解地問蘇楠:“你說别人上大學,一個個的都享受着甜蜜時光,這小子跟入了廟是在幹嘛呢?”
陶啟的話落下,車裡瞬間安靜下來,蘇楠順着他的話看向姜陽,眼裡帶着笑,卻隻字不語。
好半響,蘇楠打開一點車窗,讓車裡的暖意散出去一點,等車窗再次關上的一瞬,她偏過半邊身子,看向後座的陶啟,不急不緩道:“有問題應該問當事人,但我們現在在交往,所以,當着我的面,講這些是不是就不太合适呢?”
一句隐隐夾着醋意的話,算是将蘇楠這些天在陶啟面前營造的溫潤人設完全打破,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彼此間時不時總能感受到對方一些真性情。
陶啟沒料到她這麼爽快說了,微微愣了幾秒,然後他低垂着腦袋,在後座位裡發出幾聲壓抑的笑聲。
道路被疏散開,随着路面上不斷傳來的鳴笛聲,陶啟的笑聲也逐漸變大,他邊笑邊拍着駕駛座靠椅,姜陽從聽到蘇楠這句話後上揚的嘴角終于慢慢落下,他忍不住提醒:“這位仁兄,如果想平安無事請先确保駕駛員安全。”
陶啟舉在空中的手停了下來,轉而改拍向副駕駛座椅:“恭喜兩位,可算是再續前緣了。”他笑意還沒來得及收,一句話出來,一口氣差點被自己嗆得翻不過來,眼尾活生生擠出一滴淚來。
蘇楠擰開一瓶水,等陶啟咳完了遞過來:“少喝一點清清嗓子。”
陶啟調整好沒有多問,似乎早已料定,他拉上兩人,将過去共同的回憶從頭到尾理了一遍。那時的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多年後的一天,這些埋藏在心中的回憶得到解封,會再次成為搭起彼此間羁絆的橋梁。
在駕駛位最後換到蘇楠時,他們終于一緻住了口,讓車内回歸到久違的甯靜。
陶啟看向窗外,原先平齊的高樓大廈早已退去,高架下低矮的房屋與平整的田地讓人内心莫名平靜,他閉上眼,打算休息片刻,無奈頭腦卻異常清醒。
車載音樂正放着梁靜茹的歌,陶啟不自覺跟着輕哼起來,音樂是有感染力的,随着他聲音逐漸加大,姜陽與蘇楠也跟着輕唱了出來。
“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溫習說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說要放棄......”
三人默契拉長了音等待下一句,陶啟突然打開窗戶,大聲唱道:“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隻要你一個眼神肯定,我的愛就有意義!”
外面的風湧進灌了他一嘴,他“義”字還沒咬緊,便再度咳嗽起來。
姜陽伸長了胳膊去關窗,等呼嘯聲隔斷在外,才笑着挖苦了一句:“哎呦,您老今兒是幹嘛呢?”
陶啟不理會,轉過身把背留給他,靠在椅背上盯着窗上的一個點看了好一會,才掏出手機,找到徐鳴朋,飛快發了一句:“到家了嗎?”
回複來的比想象中的快。
“到了。你們呢?”
陶啟繼續編輯着,他删删打打,卻遲遲沒有發送。
那邊大概是沒退出聊天界面,不一會又發了一句:“你寫小作文呢一直輸入。”除此之外,徐鳴朋還發了個表情,看上去和他平日裡十分相似,欠欠的。
陶啟的手指停了,輸入欄裡,他終于編輯好了一句話,删删打打,還是第一條那句:“如果你同意,我想立馬到你身邊去。”
可是最後,他還是猶豫了,他膽怯了,他遲緩的再次一個字一個字删去,回複道:“還沒,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徐哥。”
有些話,也許隻能通過歌來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