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頌輕輕拉緊了身上的外套,微微仰起頭眨了眨眼。他感受到眼眶周圍那層薄薄的淚水在空氣中迅速蒸發帶來的微涼觸感,仿佛是久未波動的心湖突然被一陣平緩的風拂過,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細膩而悠長的漣漪。半晌之後,他緩緩轉身,步入了卧室之中。
黑暗裡,關頌睜開眼,發現自己不在公寓,四周不再是卧室的場景,他像是一列高速奔馳的列車,四周的景色快速的從他身邊掠過,最終,停在一段路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時間是五年前。
很快,電話如五年前一般響起,他遲鈍地想要挂斷電話,但手指不受控制的在屏幕上滑動,像個遲鈍笨拙的提線木偶,伴随着趙铮然的聲音響起,一切又回溯到五年前。
“關頌你在哪裡?”
他在短信裡打字:“在景華大街,怎麼了?”
“沒事,你在那邊幹什麼呢?”
聊天框裡的文字删了又删,他才終于敲定了回答:“一個驚喜,待會兒告訴你。”
電話裡的聲音沉默良久,說:“關頌,我想要一束山茶花。”
關頌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旁觀者。他站在一旁,看見少年關頌右手提着蛋糕,眉眼裡盡是喜悅的情緒,他滿懷期待的約定“待會兒”卻是遙遙無期。
關頌無聲的呐喊着,仿佛是要叫醒五年前的自己:
“快回去!”
“快回去!”
“快…拒絕他。”
然而十八歲的關頌卻欣喜萬分,他天真的笑着,在對話框敲下:“好。”
身旁的場景轟然坍塌,一片黑暗之中,他再次看見了十八歲的趙铮然,他背對着關頌一言不發的往前走,無論關頌如何的焦急也沒有回頭一次,關頌一直追一直追,直到終于抓住那隻手。
“醒醒!醒醒!關頌!”
宋青如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睜開沉重的雙眼,關頌急促地呼吸了幾下,他驚慌地伸出手,觸碰到一雙手。
“關頌,你怎麼了?”
宋青如臉上全是擔憂的神色,站在他床邊,關頌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夢到了十八歲的事,松開宋青如的手,擠出一個溫和地笑,做手勢:“沒事的,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宋青如看着他的手勢,又看了看他的臉色,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你吓死我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差點打120了。”
關頌:“謝謝你青如,在巴黎玩得開心嗎?”
他和宋青如認識四年,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之驕子,父母都是政府要員,自己又是新銳設計師,每年都抽出大把時間四處遊玩找靈感。他們是在地鐵站上認識,當時關頌不小心踩到了一位中年男子的鞋,被他攔住要高價賠償,宋青如就在這時站出來。
“喂,不就是不小心踩到你一下,至于嗎?不依不饒的。”
他穿着長到腳踝的黑色大衣,系了一條鉚釘寬腰帶,紮出細細的腰,一張妖冶的臉上是一雙攻擊力十足的丹鳳眼,搭配着一米八的身高,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不好惹。
那中年男人看着宋青如,氣勢弱了些,大聲嚷嚷:“你知道我這雙鞋多少錢嗎?這可是c牌的,他必須賠錢!”
宋青如撲哧一笑,揚了揚下巴:“第一,你這雙鞋不是c家的,c家的鞋标可不長這樣,第二,穿着假貨索要真貨的錢,這可是詐騙哦。”
男人像是被說中了,心虛地反駁:“放屁!你胡說,你懂什麼?算了算了,不和你們這些小年輕計較。”說着利索的下了地鐵。
瞧着男人灰溜溜地走了,宋青如看了一眼關注他的關頌,皺着眉:“看什麼?像這種人就是無賴,你睜着一雙小鹿眼睛可感化不了他,不會說話嗎?”
很直白的語言,但關頌卻并沒有感到不适,朝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翻出随身攜帶的本子寫:
【謝謝你,他要是再糾纏,我會報警的。】
宋青如驚訝地擡眉,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你真的,呃,那個什麼,哎呀,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結結巴巴地說完,他一拍腦袋“你請你喝奶茶吧,就當……就當認識一下。”
“我叫宋青如,‘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那個青如,你呢?”
【關頌,歌頌的頌】
最後的頌字還沒寫完,歪着頭看完的宋青如早已抓着他的手腕奔下車:“啊啊啊啊,差點坐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