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操縱着遙控器,一塊屏幕被放大,是景華大街,畫面裡的人逐漸被放大到一隻老鼠大小,直到最後定格到一個人身上。
“還熟悉吧?”趙南禹托着臉,饒有興緻地問。
“你!”趙铮然瞪大眼睛,“你要幹什麼?”
“我隔着這麼遠,能幹什麼呢?不過……”趙南禹伸手點了點那個身影身後的某一處,一輛黑色的車裡坐着一位臉脖通紅的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道身影,“這個人看起像是喝醉了,要是一不小心,把油門當刹車踩了,那……”
“可就糟了。”趙南禹笑着接上。
趙铮然将牙齒咬得咯咯響,手指陷進掌心肉裡。
“阿禾。”趙南禹喊。一直站在身旁的瘦小男人走上前,遞上一部通訊器。
“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吧。”
趙铮然沒接那部通訊器,掏出衣兜裡自己的通訊器,撥打了那個熟記于心的号碼。
“關頌你在哪裡?”他急迫地問。
看見聊天框裡的那個回答,趙铮然沉默着,墨色的眼瞳凝視着那塊屏幕上的身影,正在低頭打字。
他猛眨了幾下眼皮,沒有變化,那個黑車司機從關頌的身後仰起臉,似乎能透過屏幕看見他,關頌停下,他也降低車速縮短這距離。
趙铮然毛骨悚然地和那個司機對視了一秒,才緩慢開口:“關頌,我想要一束山茶花。”
嘟嘟嘟————
随着挂斷的提示音,眼前似乎模糊了一瞬,他眨了眨眼皮,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臉頰劃過。
“E市有花店賣山茶花嗎?”趙南禹冷不丁地問。
沒有。E市的氣候并不适宜種植山茶花,山茶花的受衆面也并不大,所以沒有花店會賣,趙铮然當然知道。
随後他聽見趙南禹說:“聽說你媽媽需要骨髓?”
“你能找到?”他猛地轉過身,幾乎是逼問,“你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對吧?”
趙南禹停頓了幾秒,墨色的瞳孔在他臉上定了定,而後浮現出滿意的神色,“當然,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趙铮然的腦子打了個彎,忽然大聲道:“那個捐贈人是因為你?是因為你才……”他沒有說下去,趙南禹依然沉默地看着他,緩緩地勾起一個笑。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問。
“不想這麼樣,我不是說了嘛,你是我的孩子,我隻是想接你回家啊。”趙南禹依舊保持着微笑的樣子說。
“我和你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地說:“我和你走,你保證我媽順利移植和……關頌的安全。”
“當然,我一向說話算話。”
趙南禹确實說話算話的讓覃川順利移植骨髓,但卻在手術後給她注射了藥劑。
第一次看見媽媽疼得在床上打滾的時候,趙铮然幾乎是沖到趙南禹的書房,大聲質問:“你對我媽做了什麼?”
“隻是一隻小小的藥劑。”
隻是一隻小小的藥劑,但卻會讓人不間斷的渾身劇痛,一旦注射,除了每隔一段時間注射解毒藥劑,否則沒有辦法緩解。
趙铮然想殺了眼前人面獸心的男人,但他不能。
他咬碎了牙,“我會殺了你的,我一定會。”
“我很期待。”趙南禹攤了攤手,金絲框眼鏡在燈光下反射出光澤,像一條毒蛇閃着冷光的眼瞳。
“你這次又想讓我做什麼?”他說。
“很簡單,隻需要一點點你的信息素液體。”趙南禹坐在椅子上,疊起腿。門外等候着的醫生提着箱子走進來,拿出針管,“少爺,坐下吧。”
趙铮然坐到趙南禹對面的椅子上,任由那根針管紮進自己的腺體。劇烈的疼痛像是要将他的腦子劈成兩半,從靈魂蔓延上的疼遍及全身。
幾十秒像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眼前天旋地轉,終于,身後的人說:“好了。”
他轉身去看,真的隻是一點點信息素液體,試管裡隻冒起一個指甲蓋深,但卻好像是将他全身的血抽出去了一樣。
趙铮然喘着氣,臉色蒼白,“隻有這個?”
“當然不止這一次。”趙南禹關注着那根試管,直到看見它被完好地裝進箱子裡,才撐起身:“以後每個月都需要抽一次,你抽一次,給一次藥劑。”
趙铮然輕微地打着顫,一口答應:“好。”
“今天有一個晚宴,和我一起去,我會公布你的身份,到時候會有很多政界和商界的人帶着家人來,你要好好招待他們,尤其是裡面的omega。”
“什麼意思?”趙铮然強撐着站起來,“我不相親。”
“還想着那個beta?”趙南禹看向他,托了托眼鏡眶,他勾起笑,像吐露着蛇信子的毒蛇,“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兩年前,阿禾在E市不慎殺死了一個警察,叫……”他歪了歪頭,眼神無辜,嘴裡卻吐出比毒液更甚的話:“關橡北。”
趙铮然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