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将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時,門口傳來了密碼按鍵聲,一轉頭就看到餘安聲那張帶着笑意的臉。
真是養眼啊,劉姨覺得每天光是看餘安聲和紀棋這兩張俊娃娃的臉,心情都不自覺的好了起來。更何況這份工作的工資又高,紀棋也不像她之前工作的住戶一堆麻煩事。
“回來了,小餘!”劉姨大嗓門招呼着,讓餘安聲想起了小時候婆婆帶他回村子裡,村子裡其他阿婆招呼他的情景。
餘安聲點頭,将帆布包挂在門口的衣架後,便小跑着到飯桌前,看着桌子上的飯菜眼睛亮亮的。
他猛地用鼻子吸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朝着劉姨的位置用十分誇張的動作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來。
劉姨被逗得直笑,眼尾的皺紋都多了好幾道,她走上前捏住餘安聲的臉頰,臉頰上肉不多。
“怎麼這麼會惹人喜歡呢!”
誇贊後,劉姨松開了手,感歎着:“還是瘦,再長些肉就好了。”
看着餘安聲到廚房幫忙拿餐具,劉姨才想起來那事:“小餘别拿了,小紀不回來吃飯了。”
手上的餐具正準備放在桌子上,聽到這話後餘安聲轉頭。
“那什麼應該有事吧,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以前小紀幾乎都不在家吃飯,說不定公司又有什麼事,忙着呢吧。”
聽到這餘安聲怅然若失,手裡的餐具拿了半天,直到劉姨問他怎麼還不坐下來吃飯他才回神。
和紀棋吃飯成為餘安聲每天的期待,隻是現在要一個人吃飯嗎?
餘安聲聽到忙着這幾個字眼,又開始擔心起紀棋會不會餓着,他知道餓肚子的感覺很難受,心裡又不免擔心着。
拿起手機卻沒看到紀棋給自己發消息,要不要給他發信息,餘安聲糾結着,怕自己打擾正在忙着工作的紀棋。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對面的劉姨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拿起手機,餘安聲緊緊盯着,像一隻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
會是紀棋的電話嗎?
“什麼!怎麼會發燒呢?”
餘安聲眼神暗淡下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菜沒有一點胃口。
手上拿起筷子停留在半空,一旁是劉姨着急的語調,他的記憶卻瞬間穿回十幾年前。
空氣安靜,耳邊所有聲音消失,眼前的景色逐漸模糊,慢慢又變得清晰。
面前不知道何時坐着記憶裡熟悉的女人,她面容模糊,五官都看不清,隻有個大概輪廓,但餘安聲能感覺到她在盯着自己,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憑什麼吃飯?大人都沒上桌你憑什麼吃飯?這裡是我家,給你口吃的就不錯了,連個眼力勁兒都沒有,誰會要你!”
“吃吃吃!這是你吃的飯嗎?”
聲音此起彼伏,餘安聲身體在不受控制地抖動,面前的女人好像在笑,是真的在笑。
塗着大紅色的嘴唇兩邊上揚,弧度越來越大,逐漸變成可怖的模樣,餘安聲抖動得越發厲害,卻發現自己就像被訂在了椅子上,無法動彈。
“小餘?小餘!小餘!”
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對面哪有什麼女人,隻有空蕩的座位。他持着筷子的手臂垂在半空中,發抖得厲害。
“你沒事吧?”劉姨看着餘安聲發紅的眼眶問道。
餘安聲咬着下唇搖頭,他收回發酸的手臂,身體因為剛剛的一切而發冷。
看餘安聲沒什麼後,她也顧不上多關心,麻溜地将圍裙從身子上脫下。
“我大女兒的兒子,也就我孫子,發燒了。家裡就她一個人,我得回去看看,今天夜宵就沒法做了。”
餘安聲僵硬地點點頭,看着劉姨火急火燎離開。他回到飯桌後将菜一盤一盤端上保溫闆,又将每一道菜仔細的用保鮮膜包好。
應該不會工作到很晚吧,等哥回來一起吃好了,餘安聲這樣想着,并在心裡通過了這個提議。
他坐在沙發上拿着一個抱枕,打開電視随便找了一個紀錄片看了起來。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客廳昏暗沒開燈,電視機的光打在不遠處餘安聲的身上。
那個本來端坐在沙發上的人不知道何時歪着頭,靠在沙發後背上睡着了。
臨近淩晨一點鐘,紀棋終于從飯店門口出來,章林在一旁兩隻手虛虛護着,生怕紀棋倒下來。
“艹,那個老東西要不是現在有點用,我他媽早把酒杯甩他臉上了。”
紀棋眼睛通紅,整個人因為一整晚被灌了酒而難受着。
“沒事吧,老大,要不還跟以前一樣,我在一旁的酒店給你開間房,你直接休息吧。”
章林有些擔心,今晚那人确實過分,不僅拿生意上的事為難,還故意提起紀棋父母的事,有一嘴無一嘴的羞辱。
紀棋彎着腰招了招手:“不至于,送我回去。”
這幾年他的酒量早就被灌得上漲,今晚喝得是有點多,但章林替他擋了些,自己意識還算清醒。家裡還有個人,紀棋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章林沒再堅持,找了個代駕。看着紀棋上車離開後,他也回了家。
代駕蠻負責,将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後還叮囑了紀棋兩句:“老闆,你一會兒上樓慢點,實在不行就讓家裡人下來接你。”
“家裡那個估計睡了,我不想麻煩他。”
老哥一聽樂了,有種吃到了狗糧的感覺:“您還挺疼老婆!”
紀棋沒否認,解釋起來太麻煩,他從錢包裡掏出好幾張紅色票子塞進了代駕手裡。
“老闆,錢已經付過了。”代駕解釋着,生怕紀棋喝醉了亂付錢,事後再找麻煩。
“小費,大半夜的你也不容易。”
那人連連道謝,滿面笑容收下了錢。紀棋腳步虛浮着走向電梯時突然想起什麼,他轉頭朝着那個代駕的背影喊了一聲。
那老哥回頭還以為對方後悔了,誰聽見他莫名其妙問了一句:“我身上的酒味重嗎?”
男人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看到答案,紀棋沒有絲毫猶豫,脫下了身上的西服轉手扔在了一邊的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