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電梯沒有一個人,紀棋靠在電梯,将身體的重量倚在後面,隻是因為代駕的一個回答,他就把西服扔了出去。
說不定等回到家餘安聲早就睡着了,身上有沒有酒味,會不會熏到他都是另外一回事,他居然開始這沒有可能的擔心。
說實話,他内心是想着餘安聲會發現他回來的。
用手使勁抓了抓頭發,手掌在眼尾的位置按壓着,他吐出兩口氣,想着,大概自己真的是喝多了。
電梯門打開,他維持着一絲清醒走到了門口,步伐還算穩妥。一隻手握着門把手保證自己站得穩當,另一隻手按上了密碼的位置。
輕微的咔嚓聲,一次成功,他輕輕開了門,控制着腳下的步子。轉身小心關上門,他盡可能收着力氣,不弄出太大動靜來。
可當他真正進入客廳時,他才直愣愣站在原地,本來覺得還算清醒的自己有種暈眩感。
電視的聲音微弱,微微亮光映在閉着眼睛睡着的人身上,前一秒還希望有人等着自己的想法瞬間從紀棋的腦海裡消失。
他不知道餘安聲用這樣别扭的姿勢睡了多久,雖然夏天還沒完全過去,但客廳裡冷氣那麼足,他什麼也沒蓋會不會凍着。
往前走了兩步,他看到了餐桌方向亮着一盞小燈。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紀棋看到餐桌上擺放整齊的菜。
每道菜都包着保鮮膜,膜上因為熱氣而産生了水霧,他伸手摸了摸盛菜的盤子,還是溫熱的。
大步走向餘安聲,在還沒碰到他的一瞬間,坐在沙發上的人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眼神還未清明,就站起身朝着紀棋的方向走去。
“怎麼睡在這裡?”紀棋眉頭下壓,可能是喝了酒,語調有些陰啞。
餘安聲指了指電視,意思是不小心看電視睡着了。他拿起手機快速打下一段字來,聲音在空蕩安靜的客廳不斷回響。
[現在要吃飯嗎?]
此刻胃裡的酒翻湧着,灼燒感讓紀棋有些不适,但他仍回答着:“吃過了,我不是和劉姨說過不回來吃了。”
餘安聲點了點頭,樣子有些失望,察覺不對紀棋反問:“你沒吃飯?”
[我以為你隻是忙的晚一點,所以想……]
“為什麼不聽話!”智能語音還沒播放完,紀棋就一把握住了餘安聲的手腕。
“現在快淩晨兩點,我說的要好好吃飯為什麼不聽話!”
酒精作祟,紀棋的血液全部湧到了頭頂,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些,他卻毫不知情。
“今天一次,明天一次,如果我以後因為公司的事不能回來,你也要像今天一樣不吃嗎?”
餘安聲像隻剛出生就被丢棄的小貓,不像其他貓可以大口大口的進食,紀棋隻能在手機上搜索着關鍵詞,照着上面的步驟将食物打碎,一點一點灌進去。
可現在貓不吃了,紀棋急得根本控制不住脾氣。
不知電視裡播放到哪個畫面,亮度突然提升,光打在餘安聲的臉上,紀棋看到了他害怕的神情,一瞬間所有的氣都蔫了下去。
松開手,他往餘安聲的方向走了兩步,卻看到他迅速後退着,便沒再上前。
“對不起,我喝多了。”
紀棋後撤兩步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彎着身子,肘部支在膝蓋上,臉深深地埋進了手掌。
胃裡撕扯着,火辣辣的疼,這種姿勢還算能起到點舒緩作用。
或許因為手掌捂住了臉,也可能是今晚喝了太多酒,他的嗓音悶悶的:“沒有故意兇你,别怕我。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好好吃飯,萬一以後我比今天還忙,你難道都要像這樣……”
話還沒說完,紀棋就感受到了一個擁抱,胳膊從他的肩膀位置穿過,輕輕抱住他的頭。
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紀棋怔了片刻,不知道雙手該不該抱着餘安聲的腰,明明剛剛他還是一臉害怕地看着自己。
[不要對不起。]機械語音播報。
聲音在紀棋的耳邊響起,是那麼清晰,他吞咽着,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今晚的他反常到了極點,隻因為餘安聲少吃一頓飯而發火,卻又因為他對自己的害怕而膽怯。
[不要對不起。]機械語言再次重複。
空蕩的客廳裡聲音反複回響,兩個人的呼吸聲格外明顯,紀棋慢慢将手臂擡起回抱了過去。
[我以後都會好好吃飯的。]
這句保證聲響起,餘安聲低頭看了一眼埋在自己肚子上的腦袋,期待着紀棋的反應。
如果說剛剛沒被吓着那是假的,起初餘安聲不理解為什麼要因為一頓飯而生氣,現在好像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