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師傅表面上看着特慈祥,但一到教學時刻就非常嚴格,眼睛直盯着他們幾個手裡的面團。
他們五個人都挨過訓,不是因為面團含水量太高就是調制的果醬太稀,甜度不對。
其中餘安聲挨的訓最多。
明明他是幾人中學得最快,做出來的面包也是最像樣的。
但老師傅幾乎每一步都能挑出小毛病來,以至于一旁的幾個人都看不下去了,私下裡詢問餘安聲是不是和他有仇。
餘安聲搖頭,隻是一個勁悶頭做面包,短信就是這個時候發過來的。
烘焙課剛結束,餘安聲拿起手機,看到了一個未知号碼發來的三條信息。
點開一看,他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雖說他恨紀棋,那天甚至說恨不得他去死,可是真當餘安聲看到那張圖片時,他第一反應卻是難受。
點開圖片,放大,每一個傷口都觸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呢?他看到紀棋發的那句話,呼吸不由得加快。想起來之前付澤明在他耳邊說的解氣,一瞬間全明白了。
身後有人拍了下餘安聲的肩膀,他轉過身,喊了聲老師。
“還沒走?”
餘安聲恍惚着點頭,心思全然不在聊天上,一心隻想着照片裡的紀棋。
他看起來傷的太嚴重了,頭上包裹的繃帶幾乎将他三分之二的腦袋裹住,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整個人蒼白又脆弱。
“還在為課上我訓你的事情難過嗎?”
餘安聲點頭,又連忙搖頭,看起來人沒精神,老師傅還以為他是因為這事,于是在旁邊解釋起來。
“你是我最看好的一個,所以對你要求可能嚴格了些。我隻是希望你能快速成長,從我這裡多學些東西……”
餘安聲隻是機械地點頭,在應付完老師後他走到路邊咬着下唇,皺眉考慮了半天。
手機被他攥在手裡輕微晃着,他拿不住主意,蹲到草叢邊找了朵小花數起了花瓣。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的,每一個都是單數,每朵花的最後一瓣都是不打電話。
雙手使勁撓起頭發,餘安聲最終還是給章林打去了電話。
沒響幾下對面接通,可能是因為餘安聲換了電話号碼的原因,那邊的章林不知道是他,接通電話後禮貌回答:“喂,你好。”
餘安聲蹲在一旁跟個小蘑菇似的,兩隻腿并在一起,眼睛盯着在地上不斷打轉尋找同伴的螞蟻。
“你好。是我,餘安聲。”
那邊先是沉默,突然大喊了一聲,“餘、餘安聲!”
章林拿着手機差點沒從單人沙發上跳起來。
舉着手機,瞪大眼睛,對着躺在病床上,翹着二郎腿吃蘋果的紀棋,用氣音喊着“是餘安聲,餘安聲!”
蘋果也顧不得啃了,他對着章林小聲喊着:“開免提,免提。”
章林點了點頭,打開了免提,走到了紀棋身邊:“是餘先生啊,有什麼事嗎?”
紀棋拿着蘋果,一臉專注地盯着手機。
“嗯,我是我想問一下,你們紀總現在怎麼樣?”
“額……怎麼樣啊——”章林拖着長長的尾音,看着紀棋擠了擠眉毛,讓他給自己支招。
“哭!”紀棋小聲道,“越慘越好!”
剛說完章林就扯着嗓子嚎了起來,他現在擠不出眼淚,隻能光打雷,下不出雨:“不好啊,情況不好。被打的太重了,醫生說如果再送晚一點說不定就,就……”
被這一嗓子嚎的,餘安聲立刻緊張了起來,眼睛盯着鞋尖急忙問道:“那現在呢!現在怎麼樣了?”
紀棋對着章林搖了搖頭,然後高深莫測地說了四個字:“繼、續、賣、慘!”接着用手比了一個錢的動作。
哭雖然難,但有獎金在手的話就不難了,于是哭天喊地的對着手機那邊的餘安聲一頓唬:“餘先生,你來一趟吧,我真怕老大沒了。”
“你都不知道,他輸了好多血,還下了什麼病危通知書。雖然手術已經結束了,但人看着,看着……”
說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知道的是章林飚演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哭喪呢。
“我……我……”餘安聲根本插不進去嘴,還是紀棋對着章林做了一個打住的姿勢才停下來。
“那我去看看他吧。”
這句話一出來,紀棋直接将蘋果扔回了果盤,等章林挂斷電話後,他指着門一臉嚴肅:
“叫醫生,立刻給我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