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将身子翻過來,膝蓋用力往前拱,希望能到一處有光亮的地方,至少能判斷從被打暈到現在過去了多長時間。
車子開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出沒出桐市。膝蓋僅僅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和水泥地摩擦,身子被束縛得緊,即便使了大力氣挪動的距離也十分有限。
腳步聲由遠及近,紀棋不動了,剛要仰起頭就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腳下。臉和地面緊密相貼,紀棋根本看不到那人長什麼樣。
膠布沒被撕下,紀棋隻能從喉嚨裡發出掙紮的聲音。那隻踩在他頭上的腳加重了力氣,甚至把他當成了皮球一樣攆來攆去。
臉上的皮膚薄,沒兩下就被水泥地刮出一片紅印。後腦勺本來就受了傷,流出的血已經風幹,連着頭發結成一塊,被他這麼一弄又出了血。
“嗯——唔——”紀棋掙紮着,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頭上的重量突然一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吳林就朝着紀棋的頭狠狠踢去,臉上的表情陰險毒辣。
這一腳幾乎使了他全部力氣,紀棋直接半昏了過去。
但吳林并沒有解氣,一隻腳狠狠地踹向他的身體,怒罵:“媽的,怎麼不狂了,我讓你告!讓你告!不僅你得死,餘安聲也得死!都他媽去死!”
前幾個月還沒好透的肋骨不知道這次又會斷幾根,紀棋的意識已經渙散,卻在聽到他提起餘安聲名字的那一刻勉強撐起。
頭因吳林的踢打而晃蕩着,滿口的腥氣鐵鏽味,紀棋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昏暗,最後消失不見。
直到昏死的前一刻他還在想,餘安聲,我大概真的要死了。
但吳林并沒有打算這樣放過他,幾瓶礦泉水從靠在牆壁昏睡的紀棋頭上澆落,順便空瓶子也從半空中扔下,砸到他的頭上,最終滾落到一邊。
礦泉水澆下來,從頭皮經過後變成渾濁的淡紅色,面包店的工作服黑白相間,白色的布料被染上了印記,暈開一大片。
他的頭始終垂着,如果不是胸廓微弱的起伏,樣子和死人沒什麼區别。
吳林陰着臉蹲下身,一把撕下他嘴上的黑色膠布,抓起他的頭發往牆上掼。力度不大,就是為了讓他醒過來。
确實很有成效,那雙眼睛半睜不睜,像岸邊缺水幾近瀕臨死亡的魚,遲遲聚焦不了眼前的人。
“紀棋,”吳林的喊出他的名字,像蛇吐信子一般,“很困惑吧?”
紀棋沒回答他,也沒有力氣回答他,隻能通過呼吸來緩解身體的劇痛。
吳林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顧自說着:“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啊。餘安聲的哥哥。”
後半句話讓面無生色的人有了點反應,他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吳林将手一甩,站起身拍了拍,似乎是非常嫌棄:“其實我本來是想綁餘安聲的,誰知道陰差陽錯把你綁了回來。不過也行,先把你弄過來,再當着你的面把餘安聲弄死,這樣更爽不是?”
他轉身,看到紀棋陰冷的眼神上去就是一腳,直到看見他大口大口往外吐血才解氣。
“艹他媽的,他是過上了好日子,我呢!我呢!”
“是你把我爸媽的地址告訴那些高利貸的,對吧。因為這事,我爸才會突發心髒病走了,我媽到現在還在精神病院裡,你和餘安聲拿什麼補!”
吳林整個人都已經瘋了,眼珠往外凸起,臉漲得通紅,像一個變異的喪屍。
當初在外躲了一個月的他不敢回家,每天隻能換着手機号給家裡發短信,讓他們别出家門,直到回家才發現家裡人去樓空。
房屋被抵押,父親的屍體躺在醫院的停屍間,母親縮在大門處,見到吳林後一個勁往角落縮,嘴裡念念有詞。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沒錢,我不知道他在哪,我沒錢……”
那個時刻吳林就已經死了一回,他每天每夜都在反思自己為什麼沒發現那群要債人的異常。
直到他發現有人給那群人透露了消息,而那個人就是紀棋。
再往後扒下去,從孤兒院入手,他得知了當年家裡照片出現的陌生小男孩就是餘安聲,而如今已被紀棋成功認親。
一切疑惑都被解答。
他眼神麻木地走到紀棋面前,擡起腳踩在他的脖子處,将他死死地釘在牆上。
随後慢慢彎下身子,“放心,很快我就會把餘安聲弄過來,也讓你好好感受一下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死掉的感覺。”
他已經一無所有了,他什麼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