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你從小到大,他從不約束你,他尊重你,你真遇事需要他他會想方設法去引導。你當然為他說好話!不隻是你,還有不谶,他教導不谶的時候會用心,會用棍棒,會有情緒,或是誇贊或是失望,他在不谶面前才像個活生生的人。而我……他從小到大面對我都用的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表情,同一種語氣,假惺惺的,讓人作嘔!直到師父開始教導我……”
“哈哈哈……”
不聽突然笑出聲,打斷了不說的話。
“師弟,我撿你回來的時候,很多天連饅頭都吃不上,但我沒讓你餓過一頓。你自小跟着我,我為了保護你,什麼事情都自己扛。我以為被縱容和被溺愛的孩子會更幸福……”
不說動了動嘴。
不聽對于他确實是溺愛的。
吃饅頭都奢侈的年代,他會把所有的饅頭留給自己。剛帶回來的很松軟,放了一兩天就會發硬,不聽就會在院子裡點把火,把饅頭烤香了再給他。
那時候他總問,“師兄,你為什麼不吃?”
不聽就總回答,“師兄不喜歡吃。”
說多了,不說就信了。
但後來不再為吃的發愁了,不聽每頓飯也都會備饅頭。
他又問:“師兄,你不是不喜歡吃饅頭嗎?”
不聽又回答,“你喜歡。”
“以前是沒得選,現在不喜歡了。”
“那也得備着。”
現在想想,每日三餐備着的饅頭,他都會吃。
一直到現在。
不聽一瞬間蒼老了很多,他喃喃,“沒想到,竟然讓旁人鑽了空子,讓你心生怨怼。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沒有養好你,是我害了不谶……”
洞裡傳來異香。
“什麼味兒……”
驚烏微晃,手裡的山鬼花錢落到了地上,滾出了老遠。
西陸伸手扶住她,“阿無?”
驚烏使勁兒閉了閉眼,搖了搖頭,“我沒事……”
不看開口,“隻要你們兩個配合我,她沒什麼大事。”
驚烏翻了個白眼兒,一隻手捂住了胸口,“你們就不能有點兒新花樣?”
“花樣不在多,在于有用。不說——”
不說的眼神無焦地盯着不聽的方向。
“不說?”
不看又喊了一聲。
不說收回了視線,“啊——師父,您……您剛才說什麼?”
“師父是不是教過你,花樣不在多,在于有用?”
“是!不說一直記在心裡。”
“那你可有記得第一次見西陸是在什麼時候?”
“是……”
不說瞥了一眼不聽。
“是把京無送到破山觀之前。”
驚烏擡眼看向西陸。
原來不隻是陸西,西陸也是他們早就選好的。
“所以,你為了今天計劃了十多年?”
“阿無……”
驚烏安撫地捏了捏西陸的掌心。
她似乎更難受了,但一雙眼睛裡滿是執着。
“就算死,也得讓我們死明白吧?”
不看道:“說的也是。”
不看年少的時候,在青雲觀中并不顯眼。
那時候觀中弟子大多是因為一口吃的穿了道袍留在了道觀,他也不例外。
有次不看去後山挖野菜,不慎踩空,掉下了一處山坳。
山坳裡有一處山洞,裡面有張石床,散落着一具人骨。能看出來屍身完好之前是坐着的,年代久遠,至少并非現代人。枯骨前放着一本古書,已經氧化發黃,但因為洞裡空氣流通比較幹燥,保存倒還完好。
那本書中記錄的全是邪道符咒,這些邪道符咒隻有一個目的,就是長生。
“《吾往長生道》?”不看搖了搖頭,看向那具屍骨,笑道,“看來并沒有什麼用,要不然咱們也不會見面。”
話雖這樣說,不看還是将這本書帶了回去,他聽說這種古書說不準能賣挺多錢。
當晚,不看就做了個夢。
夢裡,在那個山洞,一個穿古裝的老頭指着他的鼻子罵,讓他把自己的書還回來,他要長生不老。
不看驚醒了。
身為道門弟子,雖然他學藝不精,但也明白了這本古書怕是真有古怪。
為了看懂那些符咒,他開始認真跟着老道長學習,從一個為了混飯吃的假道士變成了青雲觀的真道長,書也一頁一頁偷偷往後學。
收靈咒、活屍咒、乘禍咒……
不看開始拿那些不起眼的小道士練手,被老觀主察覺。他覺得時機成熟,便先下手為強,直接殺了老觀主,取而代之。
再後來,青雲觀已經滿足不了不看的野心,他隻能另尋風水寶地,想多開道觀,好用來搜羅可以提供給他生氣的人,當器皿養在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