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棋。
虞熙不明所以,他用澄澈幹淨的眼眸看向葉棋。
能一眼就看到底。
葉棋生硬的扭頭,他把亂七八糟的心情與想法都壓下去:“剛才見你笑了,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笑。”
虞熙指尖觸碰上自己的唇,他眼神迷茫,蹙起眉:“你看錯了。”
虞熙堅定地回答。
他還沒學會笑,他從來就是以一副冰冷的模樣出現在衆人面前。
葉棋低聲喃喃:“是嗎。”
他沒有看錯,方才的少年臉上露出的笑,在陽光下璀璨奪目。
他昨晚特意讓人去調查,今早就把消息都發送到他手機。
那晚救下虞熙的少年身份卻沒察出來,有人刻意抹去。
說明身份肯定不一般。
葉棋反而松了口氣,這樣的人說明和虞熙并不認識,隻是順手救下他。
他來冒充的話,一時間也不會被戳破。
葉棋同他并排走,他先開話題:“你那晚為什麼會去酒吧,很缺錢?”
虞熙點頭,他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隐藏的,他很缺錢,身上還背着許多的債務。
“是嘛。”
葉棋的聲音飄散在空中,随着風逐漸向上而去,逐漸消散。
虞熙面對葉棋心裡泛起緊張的情緒,他摳弄自己的手臂,他這些天總是焦慮,隻有這樣做才能勉強緩解。
回教室的路上,兩人誰也沒開口,之間彌漫着尴尬的氣氛,但在進教室的時候,虞熙下意識的向走廊盡頭看去。
什麼也沒有。
就在虞熙睫毛顫動,準備離開的時候,厲洛隐叼着面包急匆匆的從樓下跑上來,他的黑白狼尾淩亂,校服大敞,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葉棋見他莫名停下來,好奇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卻什麼也沒有:“嗯?”
虞熙搖頭:“沒什麼。”
但葉棋還是敏銳感受到他尾音提高,明顯是很高興。
他們倆同時進教室,引來全班人的注視,包括廖寶珠。
他嘴角下撇,他用筆敲擊自己的桌面,雖然葉棋早已同他解釋過,但他心裡還是不爽。
虞熙察覺到廖寶珠的目光,他往旁邊一挪,和葉棋拉開距離。
廖家很喜歡廖寶珠。
對他好一點的話,自己能不能也得到一點别人的喜歡呢?
虞熙抓緊自己的手,又來了,隻要有很多人看向自己,他的耳邊就會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響。
虞熙輕輕向下低頭,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企圖将這些雜音從自己的腦中逐出。
虞熙把作業平鋪在桌面上,他很笨,老師布置的題更是一竅不通,他看了眼那些複雜的符号,腦袋頓時又開始疼起來,他默默的把作業合上。
“滋啦。”
被拖動的桌子靠在虞熙的身邊,葉棋把書包放下,看到虞熙臉上難得出現的驚吓,他挑了挑眉:“江老師安排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虞熙露出不一樣的表情,他心裡總有種快意。
就像是把貼在人臉上的面具完全撕下來。
虞熙下意識去看廖寶珠,廖寶珠的身邊也早就有人補上了。
他才稍微放下心。
虞熙沉默的為葉棋留下位置,他用指腹去挑起書頁,反複幾次:“謝謝。”
虞熙偏過頭,他抿着唇,就再也沒說話,盯着黑闆一言不發。
可他卻知道,自己的眼眶變得好酸好酸,快要哭下來,
真好。
他也有同桌了。
就好像,他與這個班級有了聯系,成為這個班級的一份子,得到了認同。
虞熙跟不上老師的進度,他隻能用最笨的辦法把老師上課講的内容當成筆記全部記下來。
虞熙看着書上密密麻麻的字,心裡出現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
他想把這些拍下來發給厲洛隐看,他會不會很驚訝,或許還會把自己誇一頓。
虞熙收起自己的筆,忙完事後,疲憊席卷而來。
“哐。”
被同學勾肩搭背的廖寶珠撞上桌角,他手中的保溫杯向裡傾倒,滾燙的水從保溫杯裡流淌出來。
虞熙第一反應是把筆記抽回,但速度還是慢了些,滾燙的水全部澆在他的手背和筆記本上。
虞熙忍着痛把筆記抽回來,上面的字迹早已經糊成一團,墨水在紙頁上暈開,所有的一切都跟着水變成濃黑色。
他的右臂上的校服布料緊貼在自己的肌膚上。
剛裝的水幾乎要把他一條手臂給燙壞。
虞熙怔怔的看着自己費盡力氣抄好的筆記,他的心蓦地變得空蕩蕩,他的第一反應竟是自己沒有辦法同厲洛隐分享。
“哎呀。”
廖寶珠手端着保溫杯,用另一隻手捂住嘴,故作驚訝:“全都被澆濕了。”
旁邊的同學齊刷刷看來,虞熙在衆人的注視下格外狼狽,他的手臂和校服的布料融為一體。
廖寶珠看着他密密麻麻的筆記,用手戳着旁邊男生的肩膀:“都怪你剛才擠我,我們都把虞同學的筆記弄壞了。”
“抄了這麼多,虞熙同學的成績一定很好吧。”
班上的同學早就得知虞熙的身世,是廖家新帶回的私生子。
在這個學校的家庭大多優渥,對私生子這種身份的人天生排斥。況且,廖寶珠在班上的人緣極度好。
疼痛達到極點,虞熙就覺得麻木。
他擡眸,用黑沉沉的眼睛同廖寶珠的對視,他的眸子太黑了,黑得瘆人,能把人完全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