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未曾預料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令人措手不及。

想效仿迹部女士的人很多，成功者寥寥無幾，一來兼具她那般才幹和秉性的人太少，二者兼具迹部先生那般才幹和秉性的人太少，更遑論，有多少家庭能如迹部家那樣接受孩子向下跨越階層的婚姻呢。

知道是一回事，要接受本就有限的擇偶範圍轉瞬間無限趨近于1的情況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恐怕誰也不相信，被迹部女士認可為獨子的聯姻對象，會給對象本人帶來衆多煩惱。撇開最現實的物質條件不提，迹部君自身的優秀有目共睹，父親對他的評價是「百中無一」，若這件事能如願，摒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選簡直毫不足惜。

百中無一，确實如此，唯一的不足之處在于，對方再好，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凜華相信這在迹部景吾看來也一樣。

悠長的午後茶會散場，禮貌地道别，精緻的茶點和杯碟一同撤下，凜華留意到他那杯隻動了些許的Eton Mess，精心擺盤的草莓、樹莓、藍莓都是從後院有機種植果園裡才采摘下來的，清淡的果香和春日的花草香混雜，令人愉悅的味道仿佛還停留在鼻尖。

“可惜了。”

各種意義上的。

以迹部君的能力就算不進行聯姻，将迹部财閥帶領到頂點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于情于理，等待此事無疾而終都不需要太久。

思及此，她心下頓時松快起來。

另一頭，跟随迹部出行的管家Michael合上車門，待司機穩穩起步後才笑問：“景吾少爺和牧野小姐相處得還好嗎？能借此對彼此都有進一步的了解就太好了。”

“一時半刻而已，比原來隻記得名字和臉好一些。”

Michael笑容未變：“想必夫人知道後會感到高興的。”

“高興？”迹部望向窗外，那顆标志性的淚痣在似笑非笑的面龐上尤為引人矚目。

如果不是母親提起，對于牧野凜華，迹部景吾實在沒有太多印象。和這個圈子裡的衆多年輕女生一樣，出身良好，和自己同歲，目前就讀于名門東京義實女子高校，人們對她的評價非常一緻：是一名溫柔娴靜、舉止優雅的名媛。

這種形容詞可以輕而易舉地套在衆多他所知的女生身上，刻闆的褒獎詞彙漸漸模糊了她們的面目，以至于母親輕描淡寫地說“你可以和牧野家的小姐試試”時，他一時未能回憶起對方的樣子。

即使出自母親口中，這個提議也可稱荒謬。

“隻是一個提議，景吾，你知道我們向來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他不知道牧野小姐是如何使眼光獨到的母親認可的，但他很清楚，若整件事和她所說的那樣僅僅是一個提議，就不會有後面那句話了。

在這個離冷場一步之遙的茶會中，他隐隐有所覺察，對方内在并不像中規中矩的外表那樣，正面意義的。比如她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的樣子，活像有人在裡頭放了什麼東西卻不能出言提醒；比如看起來事事遵從家裡安排的她，對這件事的态度卻和家人存在着相當程度的偏差。

盡管她似乎認為自己掩飾得相當到位。

“哼，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