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本就人丁興旺,平日裡光小輩和女眷在府上,便已經是不同于長陽侯府的熱鬧。
如今年節團圓日,因着宋晚和雲珩在,賀家的男丁具從軍營裡回來,一家子湊在一處,竟是滿滿當當坐了五桌席面。
男子飲酒,女子談笑,一時之間熱鬧非凡,前幾日的緊張情緒一掃而空。
宋晚是在漠北長大,又是當時唯一的女孩子。長得玉雪可愛不說,更是玲珑剔透,又膽大耐勞,很是得府上兄弟們的喜愛,寵得什麼似的。
若不是她早早的在京都定下了娃娃親,少不得要在幾個兄弟裡選一個夫婿的。
當時宋晚與謝奕退親的消息傳來,幾個适齡未婚的兄弟很是激動了一番。
可沒幾日,就說聖上給雲珩定了親事,是長陽侯府的次子雲珩。
幾人一打聽,得知此人是個纨绔,很是氣憤了些日子,揚言雲珩若要欺負宋晚,便将他打的親娘老子都認不出!
如今人就明明白白的坐在自己身邊,幾人瞧着他長得一副柔弱可欺的小白臉模樣,更是如何都看不上。
幾人私下裡一合計,便在飯席上暗搓搓的灌雲珩酒。
雲珩早在來漠北之前,心裡就做好了準備被刁難,示意喝了幾杯之後,便知曉了他們是故意而為。
即便是留了個心眼兒,到底是漠北酒烈,賀府子弟衆多,待到子時,也是醉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翌日午後。
雲珩猛然坐起身,惹得宿醉的腦袋一陣眩暈。
他在榻上稍坐片刻,待這股子眩暈好了些,這才緩緩起身下榻。
宋晚不在,當是去了前頭陪着老太君。
院子裡也沒個伺候的,雲珩自己打了水洗漱,拿了早就準備在一旁的新衣穿上,剛要出門,便見宋晚回來了。
“醒了?”宋晚手裡提着食盒,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可有頭痛不适?”
雲珩搖搖頭,眼睛緊緊地盯着她,心下很是懊惱。
“抱歉,昨日給你丢臉了。”
宋晚失笑:“哪裡丢臉了?又抱歉什麼?”
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雲珩往屋裡走。
雲珩張張嘴,又緩緩閉上。
伸手去接宋晚手中的食盒,她沒讓。便垂着頭跟在她身後,像是一條喪家之犬。
宋晚将食盒裡的飯菜一一取出來放在桌上,道:“先将醒酒湯喝了緩一緩。大酒傷胃,我特意給你煮了野菜餡兒的餃子,嘗嘗合不合你的脾胃。”
雲珩眨眨眼,看着整整齊齊的一盤白白胖胖透着翠綠的餃子卧在玉色磁盤裡,很是不可思議。
“這……這是你自己做的?”
“對呀。”宋晚将那碗醒酒湯放在他面前,“沒有雪蕊的手藝好,你将就着用些。”
“哪裡不好?你做的就是最好的!”雲珩受寵若驚。
這可是宋晚第一次給他做飯!
還是在他給她丢了那麼大的人之後!
強忍着立刻就将這一盤餃子塞進嘴裡嘗嘗味道的沖動,雲珩拉着宋晚的手,愈發的愧疚起來。
“昨日我喝多了,沒能陪你守歲,今晨也沒能起身給家中長輩拜年,叫你沒臉。”
越說,雲珩就越發的覺得自己大錯特錯,懊悔心思更重,“你還親手給我做膳食,我……我受之有愧!”
宋晚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不似作僞,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垂頭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你怎知這餃子裡,我沒下耗子藥?”
雲珩猛然擡起頭來,震驚的看着宋晚。
見她神情嚴肅認真,似乎想不通他為何想不到這一點。
雲珩抿着唇,咬咬牙,心一橫:“便是下了砒霜,我也給它吃完!”
說完,就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餃子塞進嘴裡,全然不複往日用餐的禮儀。
細細品味了一番,“清爽鮮香,鮮嫩可口。”
雲珩心下又是感動,眼巴巴的看着宋晚,“下了耗子藥的餃子都做的如此用心,皎皎果然心裡還是有我的。”
宋晚被他逗得忍不住笑,終于是不再逗他:“騙你的,沒有下藥。”
又将醒酒湯往他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先将醒酒湯喝了,待會兒再用膳食。”
雲珩長舒了一口氣,嬉皮笑臉道:“我長得如此俊俏,就知曉皎皎不舍得毒死我。”
“不害臊!”宋晚嗔道。
他的皎皎沒有反駁!
說明她就是很喜愛自己的樣貌!
這個認知出現在雲珩的腦海中,惹得他愈發的愉悅起來。
戀戀不舍的放下筷子,端起醒酒湯,仔仔細細的喝完了,這才誇贊道:“不愧是皎皎的手藝,連醒酒湯都比旁人煮的好喝。”
宋晚被他氣笑:“這是大舅母煮的。”
美滋滋的表情一瞬間僵在臉上,随即又恢複如常,繼續吃餃子,仿佛方才那番對話不曾出現過一般。
宋晚早就習慣了他的厚臉皮,将餃子湯端出來放在他手邊,便不再說話,看着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