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問着,一邊拉着她的衣袖查看她是否有受傷。
“開心的。”
宋晚知曉他在擔心什麼,笑着回道,拉着他進屋。
待将房門關上,宋晚這才緩下臉色,鄭重的問他:“你猜我在邱府看見誰了?”
雲珩見她神色緊張,不似要逗他,神情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問道:“誰?”
“章昊。”
殷紅的薄唇中吐露出的這兩個字,叫雲珩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待腦袋轉了幾轉,他猛然瞪大眼睛,驚呼出聲:“章昊!”
宋晚吓的連忙去捂他的嘴。
雲珩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态,壓低聲音,小聲問道:“他不是在兩年前就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宋晚亦是低聲回道,“我問了丫鬟,時間也都能對的上,是他沒錯。”
雲珩倒吸一口涼氣。
章昊是他當上大理寺卿一事中的關鍵人物。
當時含春樓的老闆蘇逍遙為了報家仇,不惜将他和宋晚扯進來。
他被陷害殺了人,入了大牢。若不是宋晚給那花魁娘子殓屍時發現了問題,替他洗脫了冤屈,現在他不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就是在苦寒之地做苦力了。
後來查明真相,蘇逍遙自己燒死,牽扯此事的官員和章昊都沒能幸免,一一都被處決了。
就連章昊的嶽家都滿門抄斬了去,這章昊怎麼會活着出來?
還跑來了這裡?
“這章昊背後到底有什麼人,竟然能在死牢裡将人撈出來?”
宋晚想起晴娘的話,說道:“晴娘說,邱長志救下章昊之時,章昊渾身都是傷,應當這一路也是經過了幾場搏鬥的。他活下來,應當不順利。”
雲珩捏着下巴思索:“追殺他的人能是誰?牽連大壩之案的人都進去了,應當不是他們。他還招惹了何人,要将他弄出來,還要放任旁人殺了他?”
“若是救他出來之人,就是要殺他之人呢?”宋晚忽然問道。
聞言,雲珩一愣。
他倒是沒想到這麼一茬。
宋晚忽的湊上前來,小聲說道:“你說起來大壩一案,我倒是想起來,咱們現在不就是在查長城偷工減料?若是這章昊也參與了長城的修築呢?”
雲珩倒吸一口涼氣:“章昊若是參與了長城修築,他當與邱長志早就相識。如此說來,他一路逃來漠北,也是知曉邱長志會救他。”
“聽丫鬟的口風,邱夫人對章昊,亦是滿口誇贊。”宋晚道。
“如此便說的通了。”雲珩思索着。
宋晚想到什麼,突然擡眼看向雲珩,見他兀自想着什麼,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才又飛快的将眼皮落下,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此事不太對勁。
十年前的大壩偷工減料,乃是因監工之人貪污了銀兩,這才導緻出事。但長城修築,是賀老将軍親自監工的,賀家的男丁每日巡查,不會出岔子。
除非……
“不對!”
雲珩突然出聲,将沉心思考的宋晚吓了一跳。
她知曉雲珩有多敏銳,怕他想到此處,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卻不敢直接捅破。
她隻垂了眼睫,敷衍問道:“哪裡不對?”
她想着,若是雲珩想到此處,她該不該替賀府辯解?又該如何辯解?
“我突然想到,自我當上大理寺卿以來,我接手的這幾個案子,都與工部、戶部和禮部有關。”
宋晚猛然擡起眼睫,怔怔的看着他。
雲珩往她身邊湊了湊,拉着她的手小聲說道:“含春樓的案子牽連出了修築堤壩偷工減料的案子,上個案子是工部幾個大人欲去探查各地災情被殺,這個案子是與長城有關。”
“崔翰林之死看似與朝堂無關,但他原是聖上欽定的春闱主考官,他死了,範離才能遞補上。而範離遞補上之後,差點毀了那場春闱,也暴露了他是北鞑細作的身份。之後便是秀女一案。”
宋晚想起什麼,道:“若是你當日果真被流放,大理寺卿的位置不知曉會落在誰的手裡,而你處理的這些案子,也不知會不會依舊妥帖處理。”
雲珩知曉不會。
他沒有用“阮荷”做仵作之時的驗屍報告,具是不清不楚,潦草結束。
這讓他十分笃定,若是大理寺卿落在旁人手裡,案情不會如此透徹。
更何況這其中盤根錯節,若不是他身份特殊,不怕得罪人,也不怕牽連甚廣扯到自己頭上,案情不會扒的那樣幹淨。
雲珩亦是喃喃道:“若當時不是我來做大理寺卿,會由誰來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