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進了裡屋,瞧見宋晚躺在榻上,下意識的輕手輕腳,熄了燈,摸黑上了榻。見宋晚背對着自己,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酸痛。
他揉了揉發酸的胸口,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躺下閉上了眼。
翌日一早,兩人用罷了早膳,便聽說章昊攜夫人來見。
宋晚咬牙:“他還敢來!”
雲珩攔下她,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既然想從他的手裡拿到賬本,就不該攔他。且将他帶進來,瞧瞧他想做什麼。”
不待宋晚說話,雲珩便吩咐來傳話之人将人請過來。
宋晚無法,隻能忍着。
不多時,章昊便同崔玥一道過來,見了兩人,便一臉愧疚的連連作揖:“哎呀,雲賢弟,少夫人,聽聞你們二位前日在我府上離開之後中了毒,大半夜的請了大夫入府,如今如何了?”
“你來做什麼?”宋晚冷着臉問。
章昊愧疚道:“少夫人息怒,我昨日午後才聽聞你們二人中毒,今日一早特來請罪。你們若是傷着了,我萬死難辭其咎啊!”
“你……”
不待宋晚再說,雲珩便打斷了她,“男女有别,你先帶着這位夫人出去說話吧。”
宋晚不放心他自己在這裡,雲珩卻是闆起臉來:“不成體統!”
宋晚就差氣笑了。
他一個纨绔,說“體統”二字?
崔玥上前亦是勸道:“他們老爺們兒說些話,咱們婦道人家聽不得。我托大,請妹妹出來說兩句話,可好?”
宋晚對上崔玥的目光,見她朝自己微微點頭,終于是答應。
“我就在外面西廂房裡,你若是有事,便喊我。”
叮囑一句,得了雲珩答應,這才出了門去。
到了西廂房,宋晚将門一關,問道:“那日就想問你,你怎麼和章昊摻和在一起了?我叫你來漠北尋我外祖一家,你可尋了?”
“尋了的。”崔玥小聲道,“我到了漠北,人生地不熟,想尋個夥計,又怕被拐子拐了,所以一到漠北就來将軍府見過老太君了。”
“老太君早早的就收到了你的信,本想在賀家的産業尋個差事給我,讓我安身立命。但我不想依附于他們,便提出自己做些小買賣。”
“我雖然旁的不會,但是京都的點心和飯食還是會一些的。叫老太君幫忙尋了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攤子,便開了起來。因着我做的地道,價格也合适,生意還不錯。”
宋晚聽她這樣說,放心下來,又問道:“那你怎麼和章昊湊到一起了?”
崔玥有些為難,咬了咬唇道:“我願不知他的身份,去上香回來的路上撿到了他,看他傷重,以為是菩薩顯靈,這才将人撿了回去養起來。”
“他也算是個有擔當的,醒來了就說要報答我。我初初來漠北的時候,老太君也說若要在漠北紮根,還是得早早的尋個夫君,才能守住家業。見他長得不錯,談吐也好,像是個念過書的,便答應了。”
“我原本想帶他去将軍府給老太君過過目,但沒到那時候,就叫大公子瞧見了。大公子私下裡與我說,這章昊見了他很是心虛,叫我先别透底,他查清楚了再來。”
“後來我才知曉,他是朝廷緝拿的罪犯,還與北鞑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大公子本想直接将人給抓了,是我說幫忙看着他,當作内應,若他有異動,就幫忙傳信。”
宋晚蹙眉:“你就不怕他發現了,把你給殺了?”
“我不常傳信的。”崔玥道,“軍營裡常有人來我的飯館用飯,我們說好,大公子每日派一名親信來用飯,若是他有異動,我就給他們推薦點心,也不同他們說什麼,不會被他發現的。”
“這也不保險。”宋晚不贊同。
崔玥笑着拉着她的手:“不要緊,我本就孤身一人,死了便死了。這世上原本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宋晚想起她當年為了範離鬧出來的事,不禁唏噓。
問她:“你可知曉範離是北鞑細作?”
“他也是?”崔玥驚訝。
随即,她又苦笑,“瞧我,這是什麼命啊,這輩子就看中兩個男人,都是北鞑細作。”
宋晚詫異:“你确定章昊就是北鞑細作了?”
崔玥點點頭,小聲道:“我瞧見兩回他同北鞑人傳信,是一隻隼鳥送來的。但是我不知曉說的是什麼,大公子不叫我打聽,怕我出事。”
“應當的。”宋晚道,“你先保重自己,剩下的有外祖父他們呢。”
崔玥瞧了眼外面,又湊到宋晚面前,小聲說道:“我知曉你擔憂雲大人,但我偷偷聽到章昊說,他給雲大人下的毒不要緊,但是這次來會給他催眠,那才是叫雲大人聽話的關鍵。”
見宋晚驚動,崔玥連忙按住她的手:“你先别急,先聽我說。邱大人夫婦應當也是被章昊催眠了的。但是這個可以解,隻要找到西域的高手,就能解開。”
“外祖父他們可知曉此事?”宋晚顫抖着嗓音問道。
崔玥搖搖頭:“我也是昨日夜裡才知曉的,還沒來得及同大公子說。”
宋晚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我來同他們說,你不要聲張,假裝不知曉,務必保重自己。”
“我曉得。”崔玥道。
想到什麼,宋晚猛然看向崔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