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想了一夜,終于下定了決心。天還沒亮,宋晚便叫春岚将自己就是屍妝師阮荷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趁着早市,将消息這麼一傳,幾乎清晨便幾乎傳遍了京都城。
有說昨晚去給喬寶珠設飾被抓了個正着。
也有說之前派去查水患的幾個大人是被野獸咬死啃食的骨肉都不見,能完完整整的回來,全靠了宋晚設飾。雖說大理寺卿雲珩揚言帶着阮荷去的,但誰也沒瞧見她人,隻在給各位大人設飾時瞧見過那一回,之後便無人見過了,愈發的确定了那人就是宋晚。
也有說自己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在賀府和大理寺當差,從未見過宋晚與阮荷一同出現過。
消息傳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是豪門大宅裡的陰私,一個個都仔仔細細的聽着,回去又同街坊鄰裡說嘴。
再到喬寶珠棺椁出城安葬之時,有大膽的扯了随行的喬家奴仆問話,瞧着被問之人臉色大驚,愈發的相信了這個說法。
是以,外面都傳遍了。
宋晚将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喬愚,又叫他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再為難喬家任何人。
她的一己私欲,不能再叫旁人的血浸染。
回到長陽侯府,宋晚先去了長公主院子裡,将聖上答應和離一事告知了她,便回去收拾東西。
她前腳出了門子,長陽長公主後腳就将手裡的茶盞給摔了。
養尊處優了四十年,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是同父皇說了,不叫他答應皎皎和離的請求嗎?怎麼還傳了口谕?”
宮嬷嬷小聲勸着:“口谕罷了,雖說聖上九五至尊,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但好歹還有轉圜的餘地。”
長陽長公主捂住了額頭,一臉疲憊:“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行之對皎皎的心意,我沒替他留下娘子,待他回來,我如何面對他?”
想起什麼,她氣的不行:“皎皎也是,被人尊一句貴女典範,就當真犯起傻來。喜歡設飾私底下做就是了,她有那人皮面具,做不成阮荷,換一張做王荷李荷就是了,做什麼非得和離。”
“我長陽侯府是要臉面,但我和夫君還沒死呢,她大伯在内閣,她夫君是大理寺卿,她娘家是丞相府,外祖家是戰功赫赫的将軍府,單拎出來哪個蓋不住她這小小的污點?用得着她和離保全臉面?”
“若是我長陽侯府須得如此才能保全臉面,那我們得多沒出息!”
宮嬷嬷知曉她是當真着急上火,給她剝了個橘子放在她手心裡,又小聲勸道:“許是少夫人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呢?”
長陽長公主将橘子捏在手心裡,擡眸看她。
宮嬷嬷見她想聽,便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您想啊,咱們二公子機靈着呢,幾次查案都帶着少夫人,能不知曉她就是阮荷?少夫人說是在漠北才知曉的,而且兩人還鬧了很大的脾氣,應當是半真半假。”
“依着咱們公子對少夫人的心意,若不是有要事,斷不能叫少夫人一個人從漠北回來。況且還有賀家人呢,少夫人是賀家的掌上明珠,哪裡就舍得叫她一個人回來?但少夫人就是一個人回來了。”
“再加上少夫人的一面之詞,在外人看來,定是信了的。但是您還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嗎?咱們侯府就沒有一個怠慢娘子的負心漢,二公子還能換了心腸不成?”
“所以,奴婢想着,是不是他們在漠北有什麼事,這是兩人商議的結果。明面上是說兩人鬧别扭跑回京都了,實則是少夫人有什麼任務在身,須得替咱們二公子做呢。”
長陽長公主捏了一瓣橘子放進嘴裡,沉思了半晌,道:“你說的有道理,行之那般不愛讀書,之前皎皎拘着他在府中讀了大半年的書,他都每日樂呵呵的呢。”
“況且,行之不是個迂腐的,甚至是個混不吝的。他知曉皎皎是屍妝師,不纏着她教他就不錯了,哪裡可能會生氣?”
越想,越是這麼個道理。
宮嬷嬷卻是笑起來:“應當不會纏着少夫人教,二公子怕鬼呢。”
想起雲珩十來歲時調皮,常半夜偷溜出去玩耍。
長陽長公主發了狠,叫人裝鬼去吓他,直将他吓的屁滾尿流,再不敢天黑出門,直到這幾年才好些了。
長陽長公主勾了勾唇,心情好了許多。
“如此我就先不管了,待夫君和慎之回來我好好問問,叫他們給出個章程,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想了想,她又道:“去和皎皎說,行之還沒回來,我是萬萬不能替他簽字畫押的,免得行之回來同我鬧,離間了我們母子的感情。”
“她若是不想住在侯府了,可先将自己随身用的東西擡回娘家,嫁妝一類盤點清楚了鎖在庫房裡。待行之回來簽了和離書,去官府蓋了印,再着人來拉吧。”
宮嬷嬷笑着應下:“是該如此,省的到時候二公子回來兩人和好了再搬回來,麻煩。”
宋晚得了宮嬷嬷的傳話,想了想便應下了。
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出去,宋晚便吩咐道:“如此就不用收拾了,隻将咱們慣用的帶上就是了,用罷午膳就回宋府。”
“宋府?”春岚驚訝,“不去将軍府嗎?”
宋晚搖搖頭:“我已經同舅舅舅母說好了,叫他們莫要插手此事。”
頓了頓,她又說:“宋府才是我的家,如今我名聲掃地,也不該再去打攪舅舅舅母,耽誤兄弟姐妹們的親事。”
“他們定不會在意的。”星露抿着唇眼中含淚回道。
宋晚笑笑:“傻了不是?正是因為他們不在意,我才更要在意。不管是誰,咱們都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旁人的好而不回報。”
“好了,收拾東西吧。仔細着點兒,能在外面買得到的可以先不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