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平落了座,大家一齊舉杯敬了導演後,他就笑眯眯地讓他們自己吃喝,不用管他。
樓歡不情不願地吃了幾口素菜,過了一陣子,他的筷子再一次試探性地探向了東坡肉。
楚群注意到他的動作,心裡覺得好笑,鬼使神差地往前挪了挪椅子,微微側過身和導演搭話,将樓歡的動作遮掩掉大半。
劉靜平挑起眉毛,視線捕捉到楚群身後那一隻往東坡肉的方向去的手臂,但假裝什麼都沒看到,隻與楚群聊些近況。
“你和樓歡也很久沒見了吧,”他忽然說,“進組前也多聯絡聯絡感情。後半段戲你們的默契很重要。”
他瞥了眼低着頭的樓歡,補充了一句:“就别約飯了,幹點兒别的。”
樓歡嗆到了,無奈說:“導演,您别點我了,我回去就減肥行嗎?”
劉靜平哈哈大笑:“行,那今天就先放過你。”
得了導演這句話,樓歡吃起來簡直有一種争分奪秒的架勢,甚至都不用楚群幫他擋酒,他自己就能铮铮有詞地擋回去:“我回去就要挨餓了,這最後一頓晚飯不得吃點兒好吃的,被酒占了胃可就太虧了。”
敬酒被拒絕的人也不覺得折了面子,反倒認為樓歡的性格坦蕩有趣。
楚群冷眼瞧着,酸澀的妒意再一次翻湧起來:樓歡實在是一個太容易被人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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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初夏悶熱潮濕的晚風一吹,酒意絲毫沒有被吹散,反而和暑熱一起堆積在頭上,讓腦子更加昏昏沉沉。
樓歡的目光下意識掃過門口的一排車,才想起沒有人在等自己。
“你怎麼回去?”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問道,“司機來了嗎?”
楚群站在幾步外看着他,身旁保姆車的車門已經打開了。
“沒事兒,你先走吧。”樓歡說。
楚群點點頭,沖他揮手告别。但剛往車的方向邁了一步,又忽然頓住了,轉頭向他走過來:“你司機還有多久到啊?我陪你等會兒呗,反正又沒什麼事兒。”
樓歡幾年不來一次燕京,會在燕京雇一個專屬司機才見鬼了。他的經濟公司倒是在燕京,也有為了藝人活動而準備的固定配車和司機。但這又不是什麼荒無人煙的地方,大晚上的非要找司機接他也沒什麼必要。
“叫什麼司機,打個車就行了。”樓歡隻是笑,“你先走吧。”
楚群愣了愣,走過來摟住他的肩膀,微微使力,推着他往自己車的方向走:“打什麼車啊。上車,我送你回去。”
問清楚了樓歡住的酒店,楚群“啧”了一聲。
“怎麼?不順路是吧?”
樓歡作勢就要下車,被楚群給攔住了:“好好坐着,别折騰了。不過你也是,住那麼遠幹什麼,還不如直接去我家住。”話一出口,楚群覺得這個主意還挺好:“诶,要不你今天晚上就住我家吧,反正客房空着。”
“我東西都在酒店裡,就光溜溜一個人跑你家住?”
楚群想了想那個畫面,笑了出來:“當年為了省錢,來燕京上通告的時候打地鋪都要跑同學家蹭住。現在好了,放着空房間不睡,非要跑老遠去酒店。”
“是啊。”樓歡用手臂撐着頭,靠在窗邊,看路邊閃過的霓虹燈,突然說,“還好沒打車,幾年不來燕京,要是司機繞路我都不知道。”
“别說燕京了,就算是滬城你也不一定看得出來。”楚群嗤笑,“當年那個五公裡開出了十五公裡的不是你?”
樓歡笑彎了眼睛:“你還記得啊?”
“忘不了!那會兒你剛考出駕照,車技一塌糊塗,一會兒一個急刹車。孔浩然一下車就吐了,那個氣味......”
楚群司機的車技比自己可強多了,樓歡的額頭抵在車窗上,搖搖晃晃,倦意湧了上來,亂七八糟的回憶和思緒支離破碎地堆疊在一起。
他沒有想過楚群還會記得那些事。
剛畢業的時候,總覺得和班裡那些哥們經過了四年的朝夕相處,那是一輩子都磨滅不了的好交情。在演藝圈裡面互相扶持,有戲的時候想着互相拉一把,想找地方住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地在彼此家裡打地鋪。
可越來越多的同學、朋友北上發展,他固執地留在滬城,他們最終變成了他通訊錄裡一個個幾年不再聯系的号碼。
偶爾也有在劇組、活動裡相遇的時候,他們指着彼此笑鬧,說當年怎麼打過架、做過什麼惡作劇,自然地滑入了大學那會兒無拘無束、輕松自在的相處模式,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可當他們分别,那些人又靜默成了一個個名字。
“诶,你這次來燕京,約老同學了嗎?”
樓歡略微清醒了些:“沒呢,我就待一天,明天就走。大家也都忙。”
“那......也沒約顔瑾?”楚群的語氣有些古怪。